《缺心人》在起点故事接龙中,落选的一篇。
司马柳和女中学生的过往,大概一个月前S区报刊上曾刊登过:一场谋杀、车祸,老奶奶死了,嫌疑人司马柳被拉到S区医院里,当时在医院里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女中学生无缘无故被安上了嫌疑人的一颗心脏。
眼前女中学生正向他走过来,司马柳想到了天命主角,女中学生就是小说里的天命主角永远不会死掉,他摸着没有心脏的胸口,阴笑起来,整个身子却躁得慌,他一向心如平镜的。无论事态如何发展,司马柳还是缓缓举起手枪对准女中学生说:“你知道杀手与普通人的区别吗?就像穷人一辈子永远也享受不起富人享受的东西。”对于一个职业杀手说出这样次的话,他自己都想嗔笑。他是第99次扳动板机,和前98次的情况一样,手指停止不动,记忆觉醒到第1次碎片:女中学生弯下腰……他的子弹穿过了母亲的头颅……他的车飞向大卡车顶,撞到了二楼阳台上,车尾悬在半空中……他死睡到S区医院里……
女中学生捂着胸口内置的两颗心脏和司马柳对视,体内一颗心脏正在给另一颗输入源源不断的灌养液,心口有了生平第一次蹦跶蹦跶。女中学生看到那双凶利的眼神,心头又蹦跶一下下,但主治医生的话飘过她的脑门,他最喜欢欺骗患者,可是女中学生还是相信了他的话,两颗心脏的安全区是阻止血液速度加快、控制情绪大幅度波动,一旦次序混乱,生命必将终止。女中学生心头立马镇静下来,指着司马柳的手枪说:“少拿根号唬人。”她在心里打比着,比方说司马柳只是个拿着根号的大佬。
女中学生揉捏着半袋薯条,对于这个骚扰者来说她已经死过98次了,加上这一次一共是99次,但她笃定自己终能安全回家,这99次会重演,自己是得保持心太平衡。女中学生扒开“根号”没有回头一直走着,可是她想得激怒眼前这个骚扰者,忍了98次,这一次她再也不能忍了,也许一颗子弹就了决所有,她说,我想你应该对失去自己的控制等问题而感到担扰,整天对我使用根号,而且你这空头根号一次也没有成功过,也许在你的心里你已经成功过了,至少在你母亲身上灵验过。女中学生提到母亲司马柳又一次记忆觉醒:他手中的子弹穿过了母亲的头颅……司马柳再次沦入记忆碎片之中,五发子弹在空中放空枪,当然在这个世界上,母亲就是他的软肋。
女中学生走了,路人向她投来异样的目光,她剜了他们一眼,冷笑两下,她想有两颗心脏与她没半点关系。女中学生继续走了半会儿,不知觉地走进了S区医院,一低头才发现自己与司马柳交锋时尿了一裤子,怪不得路人怪怪的眼神。她坐到主治医生面前,主治医生殴了许多酒,酒糟味熏了一屋子。主治医生救了女中学生,她是没一句谢谢,而是一副不情愿见到他的表情。当然女中学生从没过多的面部表情,她一惯以默尔索式人情冷落人,对此他早就已习惯了。女中学生说:“我又见到他了,我猜想他也许是司马柳的同党,即使不是他本人,也不可能是……”她把手自然的搁在大腿上接着说,你给我安的两颗心脏,是个生命的错误,你的医术不得不让我倍感怀疑,然而我确有了两颗心脏。
依女中学生的描述,主治医生心有余惧地说:“司,马,柳,简直难以想象,你活了下来,而他也活了下来?”他顿了顿,接着说:“孩子,你要听故事,还是测心率?”
女中学生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会啰嗦起来,一般来说她顶多问了两句就会离开。她说:“我已经是死过数次的人了,还是听这颗心脏的主人的故事,比起关心心率来,我更想知道他的故事。”
主治医生又顿了顿,张开双腿的距离,试图掩饰内心的恐惧感,他说:“谋杀案之后,嫌疑人司马柳的尸体并无人认领,在第28天,嫌疑人尸体被送往S区实验室,而且在其体外的心脏也奇迹般跳动起来,之后,由于你的心脏过度受惊吓,生命已危在旦夕,急需区实验室供给心脏,我不得不给昏迷中的你做了心脏移植手术,当时在场的人都吓到了,在切除你的心脏的同时,却惊奇的发现你的心脏与置入心脏紧密同体,不可分割,而你的先天性心脏病也魔法般消失,在你的身上生命奇迹般上演,最终你的躯体出乎意料的驾驭了你自己和另一颗陌生的心脏。这一结果吓得当时在场的人肢体瘫软倚靠在实验室墙壁上。在后来实验结果表明,嫌疑人躯体并未腐烂,事实上他只死了28天,相反的他像个深度熟睡了的人,第30天,嫌疑人的体内重新建立新染色体,这些重建的染色体控制着细胞,发育变成新的生命体,也就是一个具有司马柳一半基因的新生命体。第一个星期,他的脉搏的频率从每分钟110—160次;第二个星期,他的脉搏的频率又到每分钟120-140次;第三个星期,他的脉搏的频率再到每分钟90-100次、80-90次;第四个星期,他的脉搏的频率平均约72次/分。这个期间他就像一个出生婴儿成长为一个成人。后来有人放火烧了大半个区实验室,嫌疑人司马柳的尸体便无了踪影。”
女中学生漫不经心的说:“从置入心脏的那一刻起,我就是个受害者或是一个载体,当然你是个医生治病救人是你的职责,而这对于我来说生命就是个错误的开始。”
主治医生靠在背椅上,试图让安静冲缓着紧张的气氛:“我错了,他们错了,我们所有人都错了,现在的司马柳,如果你见到的是司马柳,有着更高级的细胞生命,有着善恶两面,有着跟地球上现有的生命形式完全不同的生命,那么我们不得不担心司马柳的控制力等问题,毕竟至今为止只有一个人见到他,就是你。正如人们所担心的在成功创造了生命的同时,人类创造了怎样的魔鬼,这一切我们不得不做好了承担创造生命后的责任的准备。”
女中学生说:“我只是个学生,生命细胞是生物学家的事,手术台上是你们的事,错了就是错了,试卷上老师不会因为你平时很努力、很用功而给你打勾,这是纵容你再次放错。我只想知道,是什么人有权利掌管人类生死,让你给我做的心脏移置手术,难道因为我父亲是S区有头有脸有钱有势的人物?还是你收了他很多钱财?”
主治医生说:“不,不可能,我也说了我只是个医生而已,我只负责挽救一切可以挽救的生命,而且我把所有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还怀疑一个对你这么友好的医生吗?”
女中学生说:“问你,还不如去解一道复杂的方乘式。”
主治医生说:“你还是怀疑我。”
女中学生说:“我没有不怀疑你的理由,在司马柳案件里,我们每一个人都有怀疑的理由。”女中学生一脸疑问走出门房,不过,她回过头微笑着说:“老头,谢谢您!”
那天司马柳拿着“根号”回到住处,把身子撂到床上,直条条躺着翻弄手机,他找到了一个求包养的电活拨通之后,很快有一个女人送上门来。女人进门之后,司马柳便用嘴堵住了她那血红的唇,一把把她顶到了墙上,在她胸前胡乱刨,之后只觉无趣,他就把那女的轰走了,他厌倦了一个月换一个女人的生活,他想到了母亲想到了以前有心的司马柳和现在缺心的司马柳,自己已是一个死得不能再死的人了。
这一天,女中学生没有去上下午的生物课和化学课,这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旷课,自从安了两颗心脏,她发现自己竟爱管闲事起来,从小到大父亲一直说,是母亲抛弃了家庭抛弃了她,她铁了心刻意就把自己练成现实版的默尔索。女中学生走到家,抬起手正要敲门,两个陌生近乎熟悉的男人的声音,灌入耳膜。
老男人说,以后你到我家里来的特权取消,有事我自会派人通知你。
年轻男子愤怒地说,是的,先生,但是为什么要我亲手杀死我的母亲,还要至你的女儿于死地。
屋里的老男人正是女中学生的父亲,她在门口倒退了两步。
老男人接着说,对于一个S区职业杀手来说,杀人,你的子弹准确无误,当时叫你去杀我女儿,其实是叫你去保护她、还有你的母亲,而你是间接的杀了你的母亲,凶手另有他人。
年轻男子咬紧牙根,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谁?
老男人愤恨地说,你的子弹是作为第二发进入你母亲的脑袋里,你回想一下当天还有谁在现场?有谁?年轻男子记忆觉醒到第2次碎片:大卡车里的医生,他手里握着枪……
突兀的现实,年轻男子早已抑制不住内心的悲愤,他夺门而出。女中学生认得这个男子,但还是不敢相信他就是司马柳。女中学生偷偷瞥一眼客厅里对自己宠爱的父亲,他镇定的脸上有了一丝苍白。女中学生捂着胸口内置的两颗心脏滑坐到墙角,全身无力两眼合上,过来一人把她抬走了。
S区医院,聚满警车,一团乱麻,重症监护室里女中学生安静的躺在床上,心电图显示正常,司马柳用枪指着主治医生的脑门,为什么杀害我的母亲,加害于我。司马柳的怒吼达到了极限,一句话之后就像一只旱鸭子似的发哑声了。主治医生欣慰的望着床上的女中学生:“本想让你拥有两颗心脏折磨至死,而你却活了下来。”主治医生趁机从司马柳手中夺过手枪,往自己胸前上开了一枪,他缓缓地说,儿子,案发当天,你母亲是我开枪打死的,你那颗子弹是你母亲死后才射进去的,我本想打死女中学生的父亲却不想打死了她。儿子、儿子……司马柳痴痴愣愣了半会儿。主治医生躺在血泊中,他又缓缓地说,你当然是我的儿子,以前的故事是这样的:在你很小的时候你的生身母亲就去世了,后来有一年,我在车祸中救下一个女人,当时,她失去了记忆,并认你做了义子,她就是你叫做母亲的人,我把她认做了义妹,从此我远离家乡,为她踏上了寻亲之路。直到后来的一天,她找到她的丈夫,就是女中学生的父亲,可是女中学生的父亲怀疑我和你养母有奸情,故意陷害她女儿是个贩毒分子,并使出了你亲手杀死他自己的女儿,实则杀死我的奸计。谁知你的养母不知从哪得到消息,赶来救场,却命丧黄泉。当时,你的子弹射出时,女中学生巧好弯下腰拾掉在地上的课本,你的子弹正对着自已的养母飞奔,与其让你杀死自己的养母,还不如让我来结束一切。”女中学生迷迷糊糊中清醒过来,直坐在床上,她悲伤地疑望着早已站在门口的父亲,从牙缝里挤出“为什么”三个字,她的父亲一脸苍白,主治医生拿起枪朝她父亲脑门上开了一枪,有气无力地说:“既然痛苦就跟我一起去找她吧,这是你、我欠她的一条命。”
司马柳心口一阵巨裂,整个大脑像陀螺一样高速转啊转,天地无一着落,最后晕倒在地。经过医生们一轮番的抢救,司马柳又活了过来,他安静的坐在病床上,如此安静的看世界,此时女中学生拿着枪冲进病房,目露凶光地说:“司马柳,在这用命结束吧。”接着一枪击中床头柜上的玻璃杯,玻璃杯四分五裂,她跑过来拉着司马柳往外跑,边跑边说:“哥哥,我来接你出院了。”司马柳只感觉一股暖流涌上身,他把那只手揣得更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