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4-20

  “也许是昨天洗澡感冒了吧，感觉浑身疼，甚至肩胛骨都疼。”

  “明天去输一瓶液，看看是不是好点？”

  “咋老爱感冒呢？浑身酸痛。”

  “脑仁儿也疼，一天没好时候。”

  “吃一点东西，胃就不得劲儿。”

    “你看到了，你说，我吃点啥？也没吃多少东西啊。胃咋总是胀胀的呢？”

  “啥水果也别给我买，我不敢吃。那天吃俩樱桃，就不舒服。”

    “你再给量一下血压，最近血压咋一点不高呢？不高，就不敢吃药。不吃，又担心升高。血压也正常，为啥总是昏昏沉沉的呢？”

  “睡啥？我不困，你们去睡吧，我在客厅再坐一会。一天净在床上躺着了，躺得骨头和肉都疼。”

  ………

  每一次，他跟我说这些，也像是自言自语。我不敢抬头，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那目光里，满是疑惑，满是求证……有时候，我顺着他的话说：“是啊，天气忽冷忽热的，最容易感冒了。岁数大了，身体弱，抵抗力差，也正常，去输点液吧。”有时候，我立刻转身离开他的房间，我知道身后有失望有不解：他的闺女，对他，咋时而关心，时而淡然呢？我亲爱的老爸，越来越瘦，胳膊细得血压计绑带都能缠两圈，侧卧在床上，单薄得只看到骨架……我不能做声，我怕泪水夺眶而出，我怕他听出我的哽咽……他的话越来越少，就是刚起来，也总是疲惫地眯着眼，耳朵也背，以至于我们在他身边，小声地讨论他的病情，他也浑然不知……偶尔抬头看看我们：“听不清你们说啥。”我们提高嗓门大声说：“说你坏话呢，咋不听话，不是说过了吗？不能用茶水吃药，极淡的也不行。”他笑笑，摇摇头，又是一阵不语。这分明不是我的老爸！那个幽默开朗乐观的爸爸，不是这样的！他的目光不再清澈，步履缓慢，反应也有些迟钝……

    每次看着他为自己身体的不适，找各种原因，但从来没往那个病上想，有时候会说：“是我没福气啊！不是孩子们不孝顺啊，自己体格不给自己做主，没办法。有时候我想，这样病怏怏的，还真不如一口气上不来……”每当这时候，就觉得他好可怜！那个从不午休，一心把家过好刚强的人，那个曾经求生欲望强烈的人，那个为了女儿老来离别故土的人，如今被病痛折磨得想要投降………这样的老爸，看一次，想一次，心揪着疼一次！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要怎样减轻你日见增多的疼痛？要怎么才能把你的病情瞒得更久一点？要怎样才能把你留得更久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