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 那些年

父亲出车祸那年，我十二岁，尚在读小学。那时天已经黑了下来，一家四口围坐在饭桌前吃着晚饭，父亲未有例外地教训着我和哥哥，同宗的伯父走了进来。然后父亲撂下碗筷，便跟着来人出去了。我放下筷子，看着父亲走过院子的拐角，然后抱起碗来开始喝玉米粥，喝了不到两口，屋后的街道上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声。然后，啪嗒啪嗒而又纷乱的脚步声愈来愈近。

“婶子，四叔出事了！”

母亲一愣，然后开始疯狂地朝院外跑去，我和哥哥不知所以地跟在后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肯定是不好的事情。等赶到车祸现场的时候，父亲躺在血泊里，身体不停地抽搐着，母亲一把把他揽在了怀里，好心的街坊们就近从家拿来了一床被褥，我和哥哥拖着父亲放在上边，母亲委顿在原地，声音也发不出来了，只有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哥哥看到母亲哭了，也跟着哭，我抱着父亲上半身，让他枕在我的大腿上，脑袋上的一个小洞还在慢慢地流着血，我一边用自己的小衬衫堵着那儿，一边用小手摩挲着父亲的脸颊和脖颈，“不疼了，不疼了……”嘴里面学着母亲对待受伤的我们说的话，手上碰到的是冷冷的，黏黏的，黑色的血污完全盖住的父亲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直到大家七手八脚地把父亲抬到了一辆板车上，父亲都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无助的我和哥哥被邻居送到了祖母家。

“奶奶，爸爸不会出事吧？”

祖母抿了抿嘴，没有出声，只是把脸背了过去。

“爸爸不会出事！对，爸爸一定会没事的！”四只小手握在一起，那么紧，却也有些颤抖。

一宿没合眼的我和哥哥终于在清晨睡了过去，醒来后，祖母告诉我们，父亲在重症监护室，抢救过来了。

后来，哥哥有时候会问我，当时怎么没哭？

我说，我不知道，可能我天生就不擅长哭吧。母亲就会凑过来帮腔，你弟弟天生就不会哭啊，生下来那会八斤八两，小脸跟个银盆似的，可就是不会哭，急坏那个负责的护士长了……

春节回家，偶尔翻到以前写的几句话，觉得特有意思，就写在下面了（当时一场竞赛没有考好，呵呵）。

一纸堂皇 百字成殇

千种勾画 万般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