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如烟花如尘埃【8】
（2）
金燕晃晃荡荡走向家的方向，隐隐看见门前似乎是有人坐在石阶上，心中一紧顺手剪了一块大石头握在手中，那人抬头也看见了金燕，便站起身冲着金燕跑过来，紧抱着她金燕正要砸下去便听见那人说：“你怎么才回来？我等了你很久。”
金燕丢下手中的石头长吁了一口气，“清雅，你大半夜的怎么跑来了？”
“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呀。”说着挽着金燕的手臂“哇，你今天喝了多少酒？满身都是酒气。”
金燕已经有些迷离了，却听着清雅说的好消息也不知是什么好消息“你说什么消息？你找到如意郎君了？”
“讨厌你，”清雅说着轻捶着金燕的胳膊脸色微红“我是说真的，进去说嘛，我都在外面等了你这么长时间，你好意思让我继续在这吹冷风？”
金燕笑笑“你这不会是今晚要赖在我家的借口吧？”
“才不是，不过今晚真要住你这里了，你看看街上也没什么人都快十一点了。”
“好了，好了，让你住。”两人进了门金燕也没再多招呼孟清雅，她已经差不多拿这里当做家了自然也不会拘泥，金燕打盆水便径直上了楼“娘，对不起，今天和巧喜喝了些酒，她找到了一个能照应她的人，是不是该庆祝？巧喜这些年过得太辛苦，一个人孤零零的，也不像我和娘互相还有照应。娘，快些好起来吧。”
“金燕，我其实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伯母的病或许能治疗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孟清雅已经上来了，金燕却顾不上想孟清雅是从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清雅，你刚才说什么？我娘的病可以治疗？”
“嗯，我们家世交的哥哥回来了，他在国外学医，我把伯母的情况大致同他讲了，他说想让我们下周三带伯母去检查，明早我带你去医院找他，你们可以聊聊伯母的病情。”
金燕自然是满心欢喜，连连拉着孟清雅问“是真的吗？”孟清雅一直在点着头给她肯定的答复。
“娘，您听到了吗？您听到了吗？”金燕紧紧抱着母亲，“我终于能找到医生治好您的病了。”说完又起身抱着孟清雅“真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感谢了，谢谢你。”
面对着这个好消息金燕一直在床上辗转反侧兴奋得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眼中闪着光，但那光芒却突然间黯淡了下来，起身披着衣服一个人站在了门廊上，点支烟呢喃道“可是钱呢？我该上哪里去凑这笔钱？西医那么贵，但娘的病也不能再耽搁了，我该怎么办？”
“喂，你想什么呢？”孟清雅从她手中抽出了烟在一边熄灭了“别介意，在家我爸抽烟的时候我也是这样熄灭的。说说看，你大半夜一个人在这里抽烟是为了什么事？”
“没什么，快去睡吧，你明天不还要上课吗？”
“少来，你不说我就不睡。”见金燕不说话孟清雅接话道：“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猜出大概，你是担心伯母的医药费吧？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
“可那怎么行？我不能白白接受你帮忙。”金燕心中是不想让自己的事情给别人无故增添麻烦的。
“我又没说不要你还钱，你慢慢给我嘛，其实也算不上特别贵，放心吧，凭着交情我想总是能给我些优惠的。”孟清雅将金燕拽到了床上“快睡吧，现在你别想那么多事，钱的事情也不是你一人在这里抽烟能解决的。”
孟清雅倒是很快睡了，金燕却是一直在黑暗中睁着一双大眼睛直到天边已经泛了白。
“燕子，快起来吧，我今天不去学校带你去找昨天说的医生。”孟清雅轻轻拍拍金燕，一夜无眠直至天快亮时才睡了那一会儿，金燕只觉得头昏沉沉的。
金燕快速梳洗了一下，换了一身素雅的棉布旗袍，围着一条略有些陈旧却很干净的白色羊毛围巾长发编了两条辫子静静垂在两边。和孟清雅走着倒像是一个贫困的女同学，看不出丝毫风尘气来。
孟清雅叫了黄包车，两人坐车到了医院金燕用手轻掩着鼻子，来苏药水的味道混合着空气中人与人拥挤散发出的汗酸味，两人穿过拥挤的人群直接找到了神经外科。
“两位小姐，你们要挂号这是医院的规定。”一个护士打量了两人一眼，略过了金燕直接对着孟清雅说道“我不管你们认识谁，这里是医院要合医院的规矩。”
“我说过了，我约了陈医生，他让我们来的。”孟清雅声音不大但言语倒是底气十足，金燕心中暗想到：果然还是家庭给了她说话的底气。有些无奈地拽拽孟清雅的衣角：“我们还是先去挂号吧，这样子对别的病人也公平些，你说呢？”护士看着金燕有些唯唯诺诺的样子更是毫不客气地翻了一个白眼，不再理会她们而是去叫下一个病人了。
“燕子，我知道你是好意的，但我就是看不惯她那神情。不过就是一个护士有什么好狂的，一会儿陈医生来了有她好看的。”孟清雅一脸不耐烦，金燕看得出其实孟清雅是对医院排斥的，仿佛在这里多带一分钟就多了一分感染病毒的危险，无奈只能笑了笑。
两人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金燕由于一夜未眠一直强打着精神孟清雅靠着墙壁站着一言不发望着地面。又过了许久，金燕觉得自己的视线已经变得模糊了，有些昏沉沉的时候孟清雅突然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金燕这一瞬倒是彻底清醒了，跟着孟清雅走过去。
“林逸哥哥，陈医生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孟清雅看不到要找的人微微愣了下。
“他还在病房，想起来今天约了你让我先回来了。”说完打量了一下站在孟清雅身后的金燕，说道：“这位小姐就是患者的女儿吧？”金燕点点头，但却没出声，林逸看了她半天又接着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金燕看了看他的脸，却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孟清雅在一边推了林逸一下，笑着说道：“林逸哥哥，你才第一次见到人姑娘就这样盯着看不好吧？”
林逸笑了笑，也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了对金燕道歉：“抱歉，是我冒犯了，只是觉得小姐看上去眼熟又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
金燕摇摇头表示不在意，三人进了诊室金燕将母亲的情况大致说明了约定好下周三带母亲来医院做检查，金燕心中倒是轻松了不少。
离开医院，金燕独自一人回到家中上楼看看母亲心中是有期待的，她不知那位未曾谋面的陈医生究竟是何人，但心中却是信任的，或许，说她更相信的是孟清雅吧。轻轻握着母亲的手，又想起当年母亲的一双手虽然纤细但终究是不像现在这样病态的嶙峋。
“燕儿，燕儿...”母亲仿佛是感受到了什么，被金燕握着的那只手微微用了些力量，金燕回神这才留意到自己的泪水滴在了 母亲的手背上。
“娘，抱歉吵醒您了。”金燕用衣袖擦干眼泪，“过几天我带您去医院好吗？”
“钱...”母亲艰难的发出声音。
“娘，不用担心的，我有办法的，学校老师帮我找了一份家庭教师的工作，待遇很好的。娘，您就安心治病吧。”金燕故作轻松，或许能瞒过母亲，但又或许不能，母亲捏着金燕的手力道又加深了些，金燕心下已经了然，继续强颜欢笑道：“娘，我没事的，我不累的，您也知道我的成绩一向是好的，这兼职只是顺便做的。”
“燕儿...好...”母亲依旧是说不出什么完整的话来，很想摸摸金燕的头手却无力抬起，她是心疼金燕也知道自己将所有压力都加在了女儿瘦弱的肩膀上，内心觉得自己对不起女儿。
“娘，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金燕趴下身子将头靠在母亲的胸前“娘，一定会好起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