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彩的八月|人生最后一次军训
文/卷儿er
仰望蓝天，大雁飞过。战士的胸怀比海天辽阔。为了母亲幸福的笑容，我们时刻准备着。
军训最后一天，我们唱军歌送别教官。我以为我不会哭，实际上唱到一半儿就唱不下去了……
01
一个月的暑假结束了，我该返校军训了。我们学校是大二初开始军训，更有趣的是，似乎我的军训生活从踏入机场的那刻就开始了。
8月16日下午6:00，我登上了飞往C市的航班，本可以在晚上10:00之前到达学校，不料，由于流量控制，航班延误四个小时，最终，凌晨1:00到达机场。
C市的气温变化大，凌晨的街道更是让人冷到颤抖。我和朋友站在出口等出租，两个女生对夜晚乘出租车一事儿很是害怕，脑子里循环播放着新闻里的可怕报道，遇到主动搭讪的司机更是提高警惕，迟迟不肯上车。当我们决定天亮以后再走的时候，身边出现了三个男人，大都在四十岁左右。其中一个问：“美女，去C市吗，你们去哪？做顺风车吗？”我脑子快速反映，这三个人中，有一个是司机，其他两个都是乘客。我自己揣测，有两个大男人在呢，司机不会干什么坏事吧！我们又着急返校，于是我大着胆子回答：“去C市里，××大学。”“顺路，走吧，你们俩给我八十块钱得了。”就这样，我们上了车，那是一辆黑色的私家车。后来，我朋友告诉我，在车上，她一直开着导航。
从机场到市里大概有一个小时的路程，开车前司机喝了两口饮料，天黑看不清喝的什么，不过有一股红牛的味道。车开出没多久，三个男人就聊了起来。
司机主动找我们聊天，他倾诉着自己的故事，我们静静地听着。这样也好，一来可以散淡困意，二来可以倾吐烦恼平复心情。这一路，他一直在说话，时不时和另外两个男人交流，他们也很配合，像认识多年的老友酒桌前的唠嗑，话里有委屈，有苦涩，也有希望和快乐，真实且鲜活。我被这样的氛围打动，原来陌生人也可以这样舒服地沟通。忽然发现夜晚的独特魅力，在夜幕降临，人们都卸下白日坚硬的铠甲的时候，人们的心可以这样柔软，不禁感叹，这夜晚藏着多少人的故事？是否也有人愿意倾听你的故事，抚慰你的伤口？
司机今年37岁，在晚上开车已经三年了。我们想，只要家庭生活好一点，也不会在晚上出来拉客，太伤身体了。司机给我们讲了他的故事，话里有对父母、妻子和孩子的愧疚，当然也有对未来生活的美好向往。那个晚上，我真实地感受到了一个男人的艰辛和压力。在我们大多数人的观念里，男人就应该挣钱养家，做家里的顶梁柱，男人也默默接受这样的厚望，可哪里有什么应该不应该，家不是双方共同经营的吗？当女人提太多要求，抱太高期待时，是否可以理解一下他们，给他们一个拥抱？
其他两个男人附和着，给司机提建议，安慰他。其中一个男人的大学和我的学校就隔了一条街，他给我们讲述着两个学校的故事。我们学校的女生去他们学校吃饭期待邂逅，他们学校的男生来我们学校打篮球吸引妹子。有趣的是他们出学校的方式也由挖大的狗洞变成了正大光明的出口。话里满满都是对大学生活的怀念，感觉真好！
另一个男人话不多，却很温暖。他顾及我和朋友两个女生的安全，提出先送我们回学校，他最后一个。我感到了来自陌生人暖暖的善意，为自己先前狭隘的猜测惭愧不已。真的，世上还是好人多。
02
凌晨三点左右，我们安全到达学校门口。由于学校宿舍有门禁，我和朋友打算找个钟点房休息一下，问了学校旁边的几个宾馆都不行，不是没有房间了，就是没有钟点房，甚至有个宾馆前台根本没有人。站在无人的街头，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助。最后，无奈在麦当劳点了点儿东西，我趴在餐桌上睡了一会儿。朋友无聊，玩起了王者荣耀，这是她第一次玩儿，还得了第三名，特别开心，先前的怨气一扫而光。看到她露出了笑容，我也平复了心情。五点，我们走回了学校。到了寝室，室友们都还睡着，我小心地铺开被褥，倒头就睡，这一觉就睡到了上午九点。幸好，学校那天没有什么安排，我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为接下来的军训做准备。
03
十八号，我们正式开始军训。学校召开了动员大会，我们连队被分配了两个教官，一个入伍九年的Z教官，一个入伍一年的G教官。Z教官高高瘦瘦，地道的东北人。G教官年轻温柔，河南人。一开始，我们就感受到了Z教官的幽默。我们连队有两百多人，队伍拉的很长，其他连队也就四五十人，Z教官向其他教官调侃:“你看！我的连队都望不到边儿。”配上他标准的东北话和很喜感的长相，真的特别搞笑。G教官很安静，却很有力量。后来，我们习惯叫Z教官老张，叫G教官鹏鹏。
老张是个女儿奴，孩子刚刚八个月。他负责我们白天的训练，晚上回家照顾孩子，鹏鹏负责早上和晚上的训练。
第一天训练内容是站军姿，老张反复强调不要后脚跟用力，要把力量都聚集在前脚掌上，以防晕倒。告诉我们，有事儿打报告。他没有说过网上流传的“对联”：“动，我让你动了吗？笑，又笑，有什么好笑的。”因为他会自创啊，老张东北话杠杠滴！来，你们感受一下！
急头白脸儿！板正(zheng一声)滴！齐刷滴！这一天天滴！你瞅我这眼神儿！对，就瞅你呢，还瞅别银儿！没毛病！好尬呀……
在他的影响下，我的东北话突飞猛进，就当他给我启蒙了。哈哈！我们连队人多，他就得拿大喇叭讲话，每次打开喇叭都会说“中央电视台，中央电视台”以试试喇叭的效果。当我们疲倦偷懒时，他会用“中华民族的儿女啊！”唤醒我们；当有同学动作到位时，他会用“好，非常优秀”来激励我们；当我们喊累时，他会用“要做现代女性，独立自信！”来教育我们……他用自己的方式关心教育着我们，贴心又不失幽默。
他总羡慕我们是大学生，调侃自己没上过大学。可当他说出“南北回归线”“直射点”这些字眼的时候，我们惊讶不已，老张说:“别以为我们当兵的就没文化！”是啊，我们习惯把一些人标签化了。老张说，和我们在一起特别开心，感觉自己特别有活力。我们又何尝不是这样呢？这十五天，我们都很快乐！
在军训倒数第二天，我们给他送了礼物和感谢信，刚开始他害羞地遮住了脸，不肯接受，说上级不让收礼物。班干部机灵地打开礼品盒，满满一盒彩色纸条，说这是大家写的感谢信才肯收下。他不知道，纸条下面是我们准备的礼物，一本相册，并不贵重，老张和上级不会怪我们吧！送照册的目的是让他用来存女儿的照片，希望他不要错过女儿的点点滴滴。后来，我们唱了《时刻准备着》这首歌，这是他教过我们的唯一一首歌，真的，我以为我不会哭，实际上唱到一半就唱不下去了……最后，向教官敬礼！希望这个自称东北吴彦祖的人以后生活幸福美满！没毛病！
鹏鹏刚大学毕业没多久，他是一个喜欢唱歌的人。每次晚训都要给我们唱歌，既有军歌，也有流行歌。他唱歌真的很好听！第一天他就告诉我们不要把他们想的太神秘，其实他们也是普通人，他入伍前还是个肢体不协调的人呢。
早训，我们五点半集合，他带着我们做舒展活动，带着我们跑步，教我们打军体拳。白天，去教理论课，他骄傲地说他是教官中学生最多的人。晚上，我们一起唱歌，十五天里，我们唱过《假如战争今天爆发》、《强军战歌》、《我送你一枚小弹壳》、《当那一天来临》，还唱过《当你》、《刚好遇见你》、《凉凉》、《告白气球》……每天晚上我们围坐在一起，唱着只属于我们的歌。“我们哭了，我们笑着，我们抬头望天空，星星还亮着几颗。我们唱着，时间的歌。才懂得相互拥抱，是为了什么。因为刚好遇见你……”。军训尾声，我们集合站队，他说:“别动了，要走了，再让我好好看看你们。”当时憋着眼泪，到现在一想起来鼻子就酸酸的。
倒数第二天，晚训取消，我们没有机会再听鹏鹏给我们唱歌了，他的礼物我们还没送出呢，他给我们的毕业礼也没兑现呢！回宿舍后，他用同学的手机给我们送上了他珍贵的礼物——一首军歌，这首军歌在网上搜不到，是只属于他们自己军队的歌。我们的礼物是一副耳机，希望它能给鹏鹏带来美好的试听感受，也希望当他拿起这幅耳机的时候能想起有一群弟弟妹妹们唱着他的歌。不知道他收到我们礼物时的反应，我想他会哭的吧，毕竟我们是他第一批学生呐！我们这群孩子闯进了你的生活，有些稚气，如有冒犯，请多见谅，也希望我们能温暖你的军旅生涯。
04
九月一日上午，是我们在一起的最后几小时。我们向往常一样互相调侃着，谁也不提“分别”二字。我们顺利地完成了军训汇演，给学校，给教官，给我们自己画了一个圆满的句号。离开时，大家挥手告别，走到教官身边的时候，我没有再看他们，因为当时我的眼里充满着泪水，怕它掉下来。走过以后，我回头望去，他们依然站在那里目送我们。我再也控制不住了。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军训了。也好，这段记忆不会被取代，会成为生命里独一无二的体验。
结束了，不知道明天五点会不会自然醒，醒后会不会怅然若失。还是鹏鹏乐观，留给我们一句“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C市的八月，天气变化多端，我们似乎从夏天训到了秋天。而老张、鹏鹏和那三个男人，温暖了我整个八月。
再见！
岁月匆匆，只来得及抓住夏天的尾巴，八月，再见。九月，你好！
愿你们各自安好！(图片来自网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