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魔论道》之漫话综艺

魔鬼拿着烧火棍蹲在地上给我画一张大饼，许诺我的未来是如何像可口可乐一样甜蜜又刺激。看，你学习的是影视编导专业吧！《偶像练习生》和《创造101》这样的综艺火得一塌糊涂，年轻人为了自己的爱豆能众筹百万，包下飞机去捧场狂欢。21世纪的人们为了自己的爱豆，甚至还学习20世纪30年代的资本家倾倒牛奶。我让你当导演，咱们搞一个《每个人都是生活的导演》。

此时在地上比划的烧火棍顶端呲呲冒着火星，撩起的烟雾让我流下了看似感动实则被熏呛而出的泪水。我看着魔鬼笃定的眼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在想，这个节目的名字是不是有点长。我在想，这个节目的名字是不是被优酷视频收购后，接着又销声匿迹的土豆视频的slogan。这个娱乐至上的年代，那些疯狂的年轻人，我在畅想节目爆红以后，他们会不会把魔鬼玩成热梗——生活可以把每个人潜规则。

我们不过是共同遵守生活规则的普通人。我们崇拜高高在上制定规则的强者，他们是符合我们心中道德的、有理性精神的、超我的。我们畏惧持规则以自重又行狐假虎威之事的查验者，他们是不能与我共情的、却有私情的、自我的。我们只能鄙夷身边削尖脑袋、蠕动身体的同类，尽管他们应该被鄙视，应该被视为蛀虫，但他们是有人之常情的、有捷径心理的、本我的。

魔鬼穿过我的眼镜，直视我的眼睛，看穿了我的心思。此时的我也隐约看出魔鬼的心思:我只想做一个流量巨大的娱乐节目，你怎么在做无用的沉闷哲思。深入的思考，无异于为自己挖坑，思考的越深入，越会陷入胶着的思想黑洞，越是不能从辩证法的深坑里爬出……总之，这会让节目变得小众，最终会无人问津，就像当初的优酷土豆一样，只剩资本重仓下阿里系的优酷，不见高喊情怀——“每个人都是生活的导演”的土豆。我被说服之后，就拿起纸笔，编写剧本。魔鬼看我不拿导筒拿笔筒，很是不解。

魔鬼不知道，综艺节目和电影一样，一样是有剧本的。我不知道，综艺节目和电影一样，一样是演员不听导演的。自带巨大IP光环的顶级流量明星，自带人设编剧，自带舆论美颜，我像一个服务生一样，上着别人点好的菜。试菜员评论咸淡，意图自己的意见得到规则的认可，唯独自己缺少认可别人的嘴巴，只是给出整改意见。年轻的食客们像千寻的父母再生，狂吃一通，喜欢口味很重的辛辣熏咸。

而现在，天道轮回，《偶像练习生》和《创造101》即便在更名《青春有你》和《创造营》之后，仍然被火眼金睛的规则叫停。看到现场忙碌的工作人员离开以后，我欢呼雀跃幸得解脱之际，魔鬼却坚定异常，坚持拍完。我现在的工作状态是既当导演，又当演员，还当场记，最终服化道全包。

“我原来的梦想，是想当一名演员。”我找到魔鬼，直抒胸臆。然后用魔鬼的烧火棍点燃了烟后又对他说道，“吃了很多苦，走了很多路，天资不够，机缘巧合，误打误撞学习了影视编导。我想这是离演员很近的路。没想到路越走越歪，越走越窄。直到此刻，我打心里想按下一切的暂停键。”一段独白之后，不见回音，我私四下查看，魔鬼不知何时不见踪迹。

其实，我很早就知道，我喜欢吃咸的饼，咸得像油饼，泡在老母鸡汤里就能柔软的像每一个北方早晨的风，那是一种清朗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