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爷爷讲那过去的事情丨割淮草
我经历了农村住房的三次大变化,土坯房-----砖瓦房-----楼房(平房)。咱们这里建土坯房,都用淮草缮顶,因为淮草耐沤,用它盖房子,住上七八年都不会漏雨。
(据百度百科介绍:淮草别名野古草、田草、迭茅草、麦穗草,多年生草本,根茎较粗壮,长可达100厘米;可入药,性味苦凉,有清热凉血的作用。)
淮草是野草,山区成片生长,平原也有引种,只是面积很有限,毕竟种粮食更重要。盖新房、修旧房都需要淮草。因此,秋后农闲,除了打柴,我们还去山区割淮草。
山里的淮草,虽然是野生的,但是长在人家的地盘上,也就成了山里人的“庄稼”----- 山区地薄粮食少,他们靠卖林子、卖淮草换取粮食糊口。
进山割草之前,先去“点坡”:我们的队长和目的地的队长接上头,一起到山里观察淮草的长势,相中那一坡的草后,双方谈好价钱,划好界限,交了定金,队长回到村里组织人员,带上镰刀、扁担、绳子,还有大家的伙食,包括面粉、红薯和青菜,一起进山。
我们常点(购买)的草坡在西山的檀树沟、杨树沟一带,那一坡又一坡都长满了淮草,一望无际,像是草原。我们排成一排,挥舞镰刀,顺着坡势开始割草。
割掉的淮草要捆成一捆,我们称为“淮草个子”,按照要求,每个“淮草个子”不低于3斤,还要捆扎紧,队长检查时,揪着三根草秆,这三根草能把“淮草个子”提起来,就算合格。收工时还要用扁担把自己割的草挑到指定地点,垛起来。
割淮草是个辛苦活,所以要挑最好的劳力,最能干的,一天挣12个工分,他的任务是每半天完成24个“淮草个子”;挣11分的,每半天完成22个。
劳动一天,我们吃的却很简单,翻来覆去就是蒸红薯,汤面条,有时候,还不能吃饱。有一年,我们十五六个人,只带了一百斤左右的生红薯做伙食,保管员每天枕在头底下,生怕被人偷吃。有一天进山途中,有个当地人对我们说,昨天夜里,听见有人在大门外吃生红薯,咯嘣、咯嘣响。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不说话,但个个心知肚明-----能拿到红薯的,只有保管员一个人,他不敢在屋内吃,怕惊醒别人。
还有一天下午,保管员从外面回来,手拿两块生红薯,他大声地对人说道:“我在地里捡了两块红薯呀!” 别人依然不吭声,因为大家知道,上午,他去村外的河沟里洗过一筐红薯。那时候,收庄稼都会很小心,地里连一颗黄豆都很难落下,更别说两块相对醒目的红薯。除了他,别人从来没有捡到过,谁都明白是咋回事儿,只是没人说破。
割草进行到三四天后,坡上的“淮草个子”堆成了小山,这时候,生产队的牛车或者马车就会进山来,给我们补充点吃的东西,并把我们割的淮草运回村里,然后再来,直到割完我们买下的坡。
把淮草拉回来之后,分给村里的各家各户。淮草关系到住房,为了公平起见,生产队里按照“人六劳四”的标准来分配,就是人口占60%,劳动能力占40%,既能保证人人都有份,又能体现多劳多得。
我们村最后两间淮草房去年才扒掉,土坯房也成了一个时代的记忆。曾经,我们那代人当宝贝看待的淮草,现在很少有人提及。听说,这些年,西山的淮草坡都种上了板栗、核桃、中草药,有的还建成了旅游景点,经济发展红红火火,山里人都过上了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