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户口|长路漫漫（16）

时间一天天地过，李叶茴已经把自己训练得像机器人一样，每天一睁开眼便开始不停地扫描各种早已烂熟于心的知识点。她的成绩也扶摇直上。上周的化学测试她刚刚拿到了第一个全班第一，也在数学课上以更灵巧的方式解答了一道难题，被同学称赞。

此时此刻，曾经拼命求来的“平等相待”已经变得轻而易举：因为失眠和早醒，每日的学习事件自然多许多；不需要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也不需要像一些女生那样因为异国恋情而不能安心。

她发现自己变聪明了，也第一次意识到学习过程中记忆里的重要性，因为大量脑海中积累的信息，她可以站在“前人的思维方式”上创造出更聪明的方法。李叶茴的大脑被自己打造成专为考试而生的机器，并24小时高速运转。她坚守着自己“一分一秒”也不浪费的原则，抽出所有空隙做事情。

看到努力得到回报，她觉得非常踏实且幸福。为什么之前要用那么费劲的方式去学习呢？

不过也有一些微不足道的小损失：比如说李叶茴不会写作了。她每每打开日记本就会发现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激励自己的鸡汤而非任何有深刻思想的成长总结；她欣赏不来常人津津乐道的东西了：所有曾经令人心醉的音乐变成噪音，而激动人心的电影变成耽误时间的东西...

对于这些常人会上瘾的事物李叶茴产生了天生的厌恶感，这帮助她不需要花任何精力去克服“上瘾”的可能性，便能天天向上。因为坚持数月的高频率自我催眠，她已经完全信服成败和生死的连结，也完全信服一点小放松就会毁坏全局。

然而，其他人就不会那么幸运了。

首先是决定回国重新复读高三的班长为大家的挥泪告别，其次是某个李叶茴在课上没见过几面的富二代决定花钱刷个海外野鸡大学的文凭，最后是那个被高压急出抑郁症的坐在第一排的“三个小公主”之一决定回家治疗，虽然徐钱悄悄告诉李叶茴：“其实她是怀孕了。”而罪魁祸首就是那个富二代。

李叶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直到刘星决定离开。

“我要走了。”

李叶茴停下手头飞舞的笔尖。

“我要回家了。”

“为什么？”

刘星和李叶茴都觉得这问题傻得没谱。

“回家做什么？”李叶茴重新问。

“不知道。休整一下吧。可能重新高考。”

“没想着在高唱南阳再学一年？”

“学不来。当年中介没说清楚，所以我一个标准文科生就被逼着学这些东西。我什么基础也没有，初中知识也都忘记了，真是困难啊，我早就想放弃了。”

“嗯。”这不是李叶茴见识到的第一个被中介忽悠的人。还有人被坑蒙学费、有人被骗说是来政府包办的公立学校、有人被告知通过率高达百分之八十...

第二周刘星就离开了。她离开前的一整周的每一天都在继续她的“自拍症”，不过偶尔拍累了也会呆呆地坐着，似乎望穿桌椅、望穿地层、一直望到一年前的自己，是不是会做另一种选择。

李金看到刘星的离开，脸上的笑容变少了。虽然还在这个班里坐着，但是他日益下滑的成绩和对游戏一如既往的激情已经向他表明，他已经被淘汰了。

已经化身李叶茴的小跟班的徐钱告诉她说，李金刚来的时候，还坐稳了数理化三科第一名的宝座一整个月呢。只是后来的好成绩让他自大且放松，最终接触游戏酿成恶果。

徐钱倒还是吊儿郎当地坐着，虽然远没有进入前2%，但是还是拿着还算不错的成绩。每次李叶茴坐在让自己产生安全感的角落，冷静地解答出一道又一道令人头痛的问题时，他便会投来崇拜的眼神。即便如此爱记仇的李叶茴还是不能原谅他最初的无礼，面对他的询问总也不能痛快回答，反而打开书、指出对应章节，命令他自己琢磨。

现在班上只剩下不到20个人了，当然里面还有几个“隐形被淘汰者”。一些人开始联系其他学校，一些人开始考虑重读一年。李叶茴虽然逐渐坐稳第一名的宝座，但是为了不步李金的后尘，便一如既往地保持着最初的高效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