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道歉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一，舞台独幕剧
人物：
李国华：国企一名普通会计；
李彦：李国华的儿子，一名高中学生；
李占国：李国华的父亲，一名退休老干部；
二，正文
一个布置简单但很干净的客厅，侧面柜子摆着一些摆件，柜子顶放着一瓶酒。正中央的茶几上，放着一些蔬菜，还有一些瓜果。
李国华从里屋的一个门里走了出来，身材不高，有些发福，短发，戴着一副厚厚眼镜，身上穿着一件围裙，一手拿着个面盆一手拿着手机走了出来。
李国华：我知道，王老师，您也是为他好。这事听我的，我是他爸，我说了算，谢谢您。
李国华挂断电话，一把将面盆扔到茶几上，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点了一根烟，抽了两口，起身，走到柜子边，踮着脚拿下酒，倒了一杯酒，拿起之后又放下，盯着酒杯看了会，把酒杯放到茶几底下，把酒瓶放回柜子上，拿起面盆重新走回厨房。
门外，孩子李彦背着书包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张纸，停顿片刻，把纸塞进来书包里，开门进屋。
李彦：爸，我回来了。
画外音(李国华）：知道了，快洗洗手，今晚包饺子。
李彦蹑手蹑脚往里屋走，李国华从厨房走了出来。
李国华：洗洗手，咱爷俩一起。
李彦：我还有作业。
李国华：你最爱吃的芹菜肉。
李彦放下包，坐下，低头拿筷子开始包。
李国华：咱爷俩好久没这么坐了。
李彦：这不您工作忙嘛。
李国华（叹气）：我知道你可能觉得我啰嗦，但我每天在单位就像个齿轮，不停地转，却看不到尽头。我希望你能有个不一样的未来，一个有选择的未来。你快高三了，这是你人生的转折点，考个好大学，学个好专业，至少能让你有更多的选择，而不是像我一样，被生活推着走。
李彦：瞧您说的，您好歹也是大国企。
李国华：哎，不怕你笑话，什么国企，就是个混吃养老的地方，你爸我这辈子就这样了。
李彦：爸，我相信你。
李国华（有些激动）：哈哈，好，当然，还有你，你才是爸爸的骄傲。
李彦（抬起头，露出笑脸）：您也是我的榜样。
李国华（点点头）：你知道爸爸为啥混成这样了吗？
李彦摇摇头。
李国华：哎，人要对自己的每一个选择负责，如果当年我选择大城市，选择好专业，我现在，现在肯定不一样。
李彦：这事谁也不好说呀。
李国华：你还小，不懂，大城市机会多，好专业更抢手。
李彦：爸，我不喜欢的城市，再大也没用。我不喜欢的专业，再抢手我也学不进去。
李国华：就拿你现在文理分科这事来说，理科生就是比文科生好，专业选择多，就业机会多，将来在大城市更吃得开。
李彦（愣了下，放下手里的筷子）：爸，我不是说了吗，我不喜欢，再好也没用。
李国华（看着孩子）：孩子，人生不是喜不喜欢，你将来得生存，得活呀，爸是过来人，能害你吗？
李彦：您不是都说了吗，自己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那我听您的，谁对我负责。
李国华（扔掉手里筷子）：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固执？我这是在为你的未来着想！你现在还小，不懂得社会的残酷。我能害你吗？我可是你爸！
李彦：爸，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但您有没有想过，我也有自己的梦想和追求。我不想活在别人的期望里，我想走自己的路，我对我自己负责。
李国华：负责什么？你连自己都养不活。我供你吃喝，把你养大，我不管你谁管你。
李彦：爸，我一直想问，您总说大城市好，专业重要，那您当年为什么没去追求您喜欢的？您自己都没做到的事，现在却要求我去做，这公平吗？
李国华（叹口气）：你，你要不是我儿子，我至于嘛。
李彦（站起来）：第一，您说了，人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我一定会对我的选择负责。第二，您当年都后悔了，为啥现在要我做，我不接受。
李国华（憋着红色脸）：你，你......去，去吧水烧上。
李彦走开，李国华坐在沙发上，从茶几底下拿起那杯酒，一口喝掉。
李彦回来，李国华忽地起身拉起李彦手。
李国华：彦彦，爸爸刚才激动了，不是那个意思。
李彦：我理解您，但也请您尊重我。
李国华：哎，爸爸给你道歉，爸爸也是第一次当爸爸，有些事还得多学习。
李彦（愣了下，盯着李国华，忽然走上去，抱住）：谢谢您，爸爸。
李国华（一个劲地笑）：爸爸都是为你好，你理解就好，理解就好。
李彦转身拿起书包，刚要掏东西，门铃响了。
画外音（李占国）：彦彦，彦彦，爷爷来喽。
李彦放下书包，跑过去开门，一把将李占国抱住。
李彦：爷爷，我想死您了。
李国华：爸，您是闻着味来的吧，想吃饺子了吧。
李占国：我来看我孙子。
李占国拉着李彦坐到沙发上。
李国华：彦彦，快烧水，咱们抓紧开饭。
李彦跑进厨房。
李占国双手插在胸前，咳嗽两声，李国华低头包饺子，没回应。
李占国用手指敲敲茶几，又咳嗽两声，李国华抬头看向李占国。
李占国：酒。
李国华：爸，医生不让你喝。
李占国（声音变大）：饺子就酒，越吃越有。
李国华：可是大夫说......
李占国（打断）：我是你爹，还是大夫是你爹？
李国华叹气，从柜子上拿下酒瓶，茶几下面拿出酒杯，倒了一杯。
李占国连喝几杯，满意笑笑。
李国华：您悠着点，别让彦彦看见。
李占国哼了一声。
李彦从厨房走出来，端包好的饺子。
李占国嗖地藏起酒瓶，冲着李彦笑。
李彦：爸，水开了。
李国华走进厨房，李占国拉着李彦坐下。
李占国：彦彦，最近累不。
李彦：不累，就是，就是有些烦。
李占国：告诉爷爷，谁惹你了，我收拾他。
李彦看了看厨房，叹口气。
李占国：你爸又耍酒疯了？
李彦：不是的，爷爷，我爸不让我学文科，非要让我学理科，他说文科将来找不上工作，可是，可是我真的不喜欢理科。
李彦边说边流下眼泪。
李占国一把搂住李彦。
李占国：我的宝，委屈你了，谁让你不痛快，就是让我不痛快，多大点事，你爸就是屁事多，看我一会收拾他。
李彦：爷爷，我是真的喜欢文科。
李占国（点点头）：嗯嗯，乖孙子，爷爷懂，爷爷支持你，放心，你爸我来收拾，你放心学你的文。
李彦笑着亲了一口李占国。
李彦（冲进厨房）：我去叫他。
李占国哈哈大笑，瞧瞧拿出酒瓶又喝了几杯。
李国华从厨房走出。
李国华：爸，您咋回事，让您过个嘴瘾，咋还喝上了。
李占国（蹦个脸）：哼，现在就是不一样了呀，翅膀硬了，啥都要管，管了儿子，现在也要管老子了。
李国华：爸，你这话什么意思？我还不是为您好。
李占国：为我好？我好不好不需要你管。我问你，彦彦想学文，你为什么不支持。
李国华：爸，这事您就别管了，这我们父子之间的事。
李占国（啪地拍了桌子）：放屁，你是我儿子，他是我孙子，我不管谁管。
李国华凑上前坐到李占国身边，被李占国一把推开。
李占国：去，去那边站着去。
李国华摇摇头，无奈站到茶几边上。
李占国：说，彦彦想学文，你为什么不支持。
李国华：爸，文科生将来不好找工作。
李占国：将来的事我管不着，我只知道我大孙子现在很不高兴，他不高兴我也就不高兴。
李国华：瞧您说的，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他。
李占国：为了他？他刚刚都伤心委屈地哭了，还好意思说为了他？
李占国又拿出酒喝了一杯，李国华想要说什么，被李占国打断。
李占国：什么也不用说了，听我的，就按彦彦的意思来。
李国华（愣了下）：爸，当年你也是这么说的，根本不听我的话，硬逼着我学了会计，现在你还要这么来一次吗？
李占国（猛地站起来）：怎么了！我说的有错吗？是害得你找不上工作，吃不上饭了？
李国华：工作有，饭也有，但我干得就是不舒坦。
李占国：哼，拉不出屎还怪地球没引力了。
李国华：我不怪你，怪你也没用了，但我绝不会让我儿子也重蹈覆辙。
李占国一个箭步走到李国华面前，瞪着他。
李占国：怎么，翅膀硬了，老子的话也不听了吗？
李国华同样瞪着他，但不说话。
李彦从厨房走了出来。
李彦（笑哈哈的）：爷爷，香油要不。
李占国（脸色回暖）：好孙子，就你还想着爷爷。
两个人走回厨房。
李国华一屁股坐到茶几上，叹气，拿出酒瓶猛喝几杯。
李彦端坐一盘饺子和李占国走了出来，三人围着茶几坐下。
李占国：来大孙子，吃这个，这个大。
李彦：爷爷最好了。
李占国：你学文的事爷爷已经安排好了。
李彦看看李国华，转身一把抱住李占国。
李彦：爷爷，我最爱你了。
李国华（咳嗽两声）：彦彦，这是你自己的事。
李彦：爷爷说得有道理，我听爷爷的。
李国华：爸，这样好吗？
李占国（抢着）：哪里不好了，我大孙子高兴就最好。
李国华：爸，你这样会把他惯坏的，这是关系他一辈子的大事。
李占国：所以呀，一辈子什么最重要，开心最重要，你说是不。
李彦：就是爷爷。
李国华：李彦，住嘴，这事由不得你。
李彦：爸，为什么啊。
李国华：爸都是为你好，你别这么不知好歹。
李彦：可是爸，我真的不喜欢学理。
李国华：社会可不管你喜不喜欢，你不学理怎么活下去。
李彦（看向李占国）：我听我爷爷的，我。
李国华（打断）：住嘴吧，这事只能听我的，谁说了都没用。
李彦看这李占国。
李占国（红着脸）：怎么个意思，这是不认我这个老子了？
李国华（叹气）：爸，您干嘛非要插手这事呀，您这么做不就害了他吗。
李占国（哼了一声）：今天这事我还就管定了，我问你，我孙子的事我凭啥不能管。
李彦：就是就是。
李占国：现在嫌我老了，当年我可是把你也安排得妥妥当当，没我能有你？
李彦冲着李占国竖大拇指。
李占国：将来的事谁知道，我就要我孙子现在高高兴兴。
李彦：爷爷，我最爱您了。
李占国：别拿你那小官的架势欺负我，老子我当年好歹也是个干部，瞧你那样，有官瘾单位发去，少在家里独裁。
李彦激动地站起身来。
啪的一声，李国华拍了一下桌子。
李国华：够了，爸。你还好意思说，当年要不是你替我选专业，我能学这破玩意。
李彦吓得退后一步，李占国指着李国华。
李占国：这专业差什么。
李国华：还有替我选的这破学校，我的分数本来可以去北京，去上海。
李占国：就是，月亮上还有嫦娥那，能得你咋不去那？
李国华：还有彦彦妈，要不是你非要逼着人家生老二，我们能过不下去吗？
李占国：你，你。
李国华：告诉你，我儿子的事我绝不会放手，你休想插手管一点。还有你，怂娃娃，我告诉，我已经明确告诉老师了，你学理，报名表都已经给你报上去了，你就死了那个心吧。
李彦：爸，为什么。
李占国：你小子是皮痒了吧，别以为......
李国华从茶几下拿出酒瓶，猛灌几口，站起来，脸色红扑扑。
李国华：今天我还是告诉你们了，什么老子儿子，都得听我的，你，乖乖回自己家去，少在我家耀武扬威，你，给我乖乖写作业去，烧惹老子不高兴。
李彦（一把抢过酒瓶）：爸，你又喝酒了！
李占国（一脚踹开门走了）：混蛋玩意，良心让狗吃了。
李国华：哈哈，滚了好，滚了就没人管我了。
李彦一把将酒瓶摔倒地上，酒哗地洒了一地。
李彦：爸，我恨你。
李彦冲出门去。
李国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看着茶几上放着最后一杯酒，拿起来盯着，又重新放下，双手抱头痛哭起来。
大门外的楼梯里，李彦拉住李占国的手。
李彦：爷爷，你别走，别走。
李占国（抱住李彦）：孩子，爷爷对不起你，没帮上你忙。爷爷管不了爸爸了。
李彦：可是爷爷，我爸爸他怎么能这样！
李占国：哎，你爸爸变了，变得爷爷也不认识，他小时候可听话了，我说什么他就干什么，从来不顶嘴，更别说像今天这样了。哎，是爷爷老了，不中用了。
李彦（一把抱住）：爷爷，您别这么说。
李占国：孩子，你还是回去好好再跟你爸爸说说吧，实在不行，就真的没办法了。
李占国推开李彦，走出楼栋。
李彦低着头，往回走去。
李彦推开门，看见沙发上抱头坐着的李国华，顺着走到厨房，拿出扫把，开始打扫地上的碎玻璃。
李国华上来，一把抢过扫把。
李国华：彦彦，对不起，爸爸刚才错了，不该喝酒。
李彦没有回应，坐回沙发。
李国华：爸爸答应你，这是最后一次，以后爸爸就戒酒。
李彦（双手抱着头低下）：算了吧，你也不是第一次了。
李国华：爸爸向你保证，只要你听话，只要你能选理科，爸爸以后真的绝不喝酒，爸爸这也是第一次当父亲，以后绝对管住自己的嘴，控制住自己。
李彦忽然抬头，瞪着父亲，一把拿起茶几上最后一杯酒，猛的灌下。
李彦（大喊）：你确实是第一次当爹，但你不是第一次当儿子！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