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市心情随笔

《道德经》第20章:绝学无忧

2020-10-20  本文已影响0人  雪山成道

《道德经》第20章:绝学无忧。唯之与阿,相去几何?美之与恶,相去若何?人之所畏,不可不畏。荒兮,其未央哉!眾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台。我独泊兮,其未兆;吨吨兮,如婴儿之未孩;儡儡兮,若无所归。眾人皆有餘,而我独若遗。我愚人之心也哉,吨吨兮!俗人昭昭,我独昏昏。俗人察察,我独闷闷。淡兮,其若海,望兮,若无止。眾人皆有以,而我独顽似鄙。我独异於人,而贵食母。

【绝学无忧。】

自古圣贤稀少,只在这个“学”字上,岂可绝之?太上这句“绝学无忧”的本意,并非不让人学知识,不求真理,而是教人要断绝后天人心的浊识俗见,绝弃人心私欲及其小聪明之类的奸巧妄心。凡是一切不利于心身健康,有染于先天本性之学,都应当拒之门外,以免损精耗神,累及身心。对于做人的道理,奉献社会的本领,显态智观科学,以及修悟性命的精微之理,阴阳消长之道,能学而推之于人,用以修身齐家,造福国家人民的学问,不仅不应绝弃,而且应当努力为之。

“绝学无忧”,说来容易,做起来很难。绝学并不是不要一切学问知识,而是说不要过于执着,不要钻到书本里出不来,而是要活学活用,把前人的知识融汇贯通,形成自己的独特见解,创造新的成果,以利益人类社会。

凡是有害之学,例如黄色淫秽、暴力打斗、迷人心性、害人灵魂、教唆犯罪、诱人行邪等类荒诞之学,都属于异端魔说,皆应禁绝之。凡是邪僻之学,皆是害人良知,诱人蒙昧,纵人奸邪,污染心灵,教人犯罪的教唆犯。皆是邪知邪见,穿凿妄见,误人正途,害人天良的毒汁。此类邪学魔知,都是害人心灵的大敌,只有从根本上杜绝,天下才能太平无忧。故曰“绝学无忧”。

人都是学而知之。但学有先天与后天之分。后天之学是工具,是台阶,是为了登上先天大智的高峰。而先天之学则是不学之学,是在真空虚无境界中的真知灼见,是宇宙在胸,了知天下万事万物的大学问。两者不可同日而语,但又密不可分。

学海无涯,学无止境。无论道佛高境,都有一个有学有修的阶段。要真正达到“绝学”、“无学”的阶段,那就是至高无上境界了。到那时,任何名相,任何疑难,都会迎刃而解,无忧无虑,没有牵挂。无论显隐,无论先天后天,一切了然在心,圆融合一,何需再去画蛇添足?这种不学之学的状态,世人根本无法理解,也难以做到。一切仙佛圣真,都是由学起步,从开始学做人的知识,到学真理,修善德,累功行,精习修炼,才得以成道。对于修真者而言,当进入高层次修证阶段,就应当“绝学”、“忘言”,放弃后天一切智识,放下一切欲心妄念,寂灭一切法相,才能步入“绝学无忧”之空。绝弃后天尘埃,使心性保持空明,不被后天所扰,才能进入自然无为之境。正如空净师所言:“已经到达彼岸,应当弃去舟船。若还抱着舟船不放,那岂不是迂腐!”这是对“绝学无忧”的绝妙开示。

修正道大法者,唯以观心得道为要,全在心里作文章。要坚持正心、正知、正见、正觉、正悟、正念、正定,才能步步有成。大道之理,博大精深,不持正内修,不悟正道,完全陷入后天之学,永难入真之门。修真者都处在尘中脱尘,极易受后天污染,往往以“我识”、“我见”作为判断一切事理的标准,把长期形成的知识经验当作真理。于是随相转念,唯识是心,以自我为中心,分割了大我与小我、真我与假我的合一。于是三毒五蕴因之而生,后天干扰遂之而起,难以跨入先天大门。佛云:“见无所见是为正见”,“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道心惟微,人心惟危”。故修者必须放下后天识心、欲心,以道心换人心,以佛性制识心。“圣人求心不求佛,愚人求佛不求心”,其意即此也。

所谓“绝学无忧”,就是佛家所说的“扫三心、飞四相”。儒家的“格物致知”。道家的“清心寡欲”。“绝学无忧”真正做到了,心中自是一片光明,自能以一种清明客观的态度处世应物。若真能如是,则人欲尽而天理行,习染一除,物我两空,后天识见一空,则本性可见。“达摩西来一字无,全凭心意用功夫”,这就是“绝学无忧”的真义。

【唯之于阿,相去几何?善之与恶,相去何若?】

“唯之于阿,相去几何”,是与人讲话时的两种态度,即今人所说的“是的”。“唯”是指在说话时敬谨顺和,诚恳的应诺声。“阿”有两层含义,一种是愤怨怠慢、待答不理的逆应声;一种是拍马奉迎,不管事实真实,一味迎合讨好对方。这便是“唯”与“阿”的不同之处。两者虽同出于口,同应于人,就其应对的声音而言,差异并不太多,不易分别。但就其音调的高低顺逆、阴阳刚柔所表现出的心态,及其所得到的响应,却有着质性的差别。太上在此所说的道理,并非教人带着尖刻的眼光,去专门挑剔别人的言行举止;而是在于提醒自己,要在日常言行中修习真诚不佞的“唯”,避免虚伪造作或待人冷漠的“阿”。

修道之人,一切道德都应当从小处着手,从反求自己开始。以谦让柔和之声应于人,使人愉悦而结善缘,故“唯”者合道,是取善之本。以献媚之声讨好人,以傲慢忿怒之声应于人,必然遭人反感而结愆(qiān)怨,故“阿”者不合道性,是致恶之根。由此可知,生活中处处遇到的“唯”与“阿”等曲曲小事,皆有其道,皆有善恶。正因为其小,所以往往被人忽视。善之根在“唯”,恶之根在“阿”,唯与阿虽是日常简单的应诺之声,但却反映了一个人内心世界的德性修为水平,由此可以检验内道场的中气是否具足。

唯与阿之事虽微,却是日常生活中经常遇到、必须面对的修养课题。去阿立唯,去恶从善,既是做人的标准,也是修真人的风范。“唯”与“阿”全在一念之间,并非相隔千山万水,也不是高不可攀,而在于是否能自察自知,是否能慎独克己。应之于唯,必得其善;就之于阿,必得其恶。圣祖在此以唯阿之微,喻比善恶之别,其意在于教人认识:世间无处不是道,“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唯与阿、善与恶,本是辨证的统一体,全靠人心去把握。心中存正气者,即唯即善。心中正气不足者,即阿即恶。但其结果却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当心中德善能量具足,体内真炁浑然一体之时,也就无唯无阿,无善无恶,纯是先天自然了。故曰“善之与恶,相去若何?”

“善之与恶,相去何若?”是说善与恶本是一体两面,在人世间以好心做好事为“善”,以不好心做不好事为“恶”。但站在高层往深处观察,善恶并无分别,都是源之于一,在太极未分判阴阳之前,善与恶浑然一体,很难划分出它的距离。善恶之间,很难分辨。世间许多事情,往往去做一件好事,反而得到恶果。这就是俗话所说的“好心办坏事。”

善与恶都有其因果规律包含其中,由本因、内因、外因这“三因”互为条件,以“本因”为主导。待到“三因”相合相聚时,就会发生或善或恶的结果,都有其规律决定着,决不是偶然现象。所以,善与恶的分际,人的主观意识实难捉摸。善恶之根,全在人心。一念正,即是造善根,一念邪,就是栽恶根。两者相去,并无千里,仅在一念瞬间。若仅从哲学的立场上去研究善恶、是非、好坏的原由,是很难确定一个绝对的标准。故前人云:“祸福无门,善恶唯心”。

太上在此教诲世人,善与恶就在日常生活的一言一行、一应一诺、一唯一阿中。心善之于内,可言之于外;言能善之于外,亦可化入于内。人果能在平日与人应答之间,于清浊轻重之处,只要在心里稍微抑逆转顺,其“阿”之应,瞬间即可化为“唯”之声。致恶之由,立刻化为取善之根。由此可知,善恶全在于心中一瞬间。对于修真者来说,点点滴滴的善恶之念,皆应审慎从之,不可掉以轻心。当进入高层修证时,就应该一心不动,不辨善恶,入于浑然一体之境,无人无我,无好无坏,无善无恶,纯是一片天然,何有善恶之患?

【人之所畏,不可不畏。】

善与恶相去不远,就在转瞬之间。人之善恶皆在于心,本性中八识田里的微妙之机,以及人生路上所形成的陋习毛病,都种下了不少恶种。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唯”结善缘而得吉,“阿”结恶缘而遭殃。差之毫厘,谬之千里。天下人皆畏恶,我亦不可不畏。但真知善恶之关要者能有几个?唯阿之应,当还在未出于口之前,就是无善无恶、无心无欲的太极状态,所以无畏。一念之下,既出于口,善恶之端已分,善恶之果,业已着成,善恶之报,随之即到,丝毫不爽。每当祸患临身,谁能不畏惧呢?

“人之所畏”,宇宙间最大之畏,莫过于因果自然规律。故先辈云:“凡人畏果,菩萨畏因。”因果报应是宇宙间的基本规律,在因果规律面前人人平等,即使佛菩萨也不例外。所谓“菩萨畏因”,是说佛菩萨皆是大慈悲的大智慧者,他们洞晓宇宙真理,深知因果真谛,所以唯道是从,一切顺应自然,不敢有一丝不慎,唯恐造下恶因而招致恶果。所谓“凡人畏果”,是说世人不信因果,不识因果,不信自然无以明,故以私心妄念行事,随心所欲,横冲直撞,盲目蛮干。待到所造恶业遭受恶果时,方才畏惧,但为时已晚,只有自作自受了。世人平时不积善德,不洁身自律,种下恶根,待到祸端临身,才临时抱佛脚,去烧香叩头,拜求菩萨保佑,这只能是聊以自慰而已,不会有多大作用。

“人之所畏,不可不畏”。是说一个社会做人的道德标准,虽是相对的,并没有一个绝对衡量的尺度,但作为修真人更应当模范遵守。如果稍有轻忽,造成不良影响,则是“人言可畏”,破坏了自己的外环境。即使超越了相对的层次,达到较高的道德境界,仍然需要和光同尘,韬光隐迹。遵守俗规俗习,不可自诩(xǔ)清高,避免特殊于人,举止怪异,惊世骇俗,而成为众矢之的。所以修真人混迹世俗,就必须随俗应世,随流而不逐流,随俗而不被俗染。所谓“和其光,同其尘”,其意就是为了适应世俗。对于世俗,“不可不畏”与“不得不畏”,虽是一字之差,其意相去甚多。“不可不畏”,是发自自己内心的认识与选择,为了利益众生而顺遂众生,不受外环境左右,不执着一般相对的价值标准。遵守约定俗成的语言称呼与风俗习惯,随乡入俗,不标新立异。否则就是得罪众人,自我孤立,必然失去人心,自找麻烦。而“不得不畏”,是世人被动的无奈。作为修真者,不仅要畏世人之所畏,更要畏天、畏地、畏圣人,自然规律能不畏乎?

【荒兮,其未央哉!】

“荒兮”,是形容词,像荒原大漠一般,有辽远荒废之意。世间一切事物都是无穷无尽,相生又相克,没有了结之时。“未央”,即未尽、未止的意思。

“荒兮其未央”,是指人生是一盘永远下不完的残棋,你争我夺,一来一往,永远没有定论的时候。世人终日陷溺于世俗名利,迷痴于花花世界,不修心养性,不涵养道德,这好比自家的良田无人耕种,只长荒草,不长庄稼。“未央”,是说这种撂(liào)荒现象没完没了,不知终期。又是指世人迷蒙不悟,无所归止、不知归宿、不自醒悟之义。

此句是承上句唯阿相应之声,几经善恶之辨,已知“唯”是取善之本,“阿”是致恶之根。如不力行取善之本,若不断除致恶之根,则恶心横生,私欲滋盛,争强斗胜,无所不为,这等于荒废了自己的心田沃土。长此以往,良田必然日荒日远,流荡身心,终无止归之所,永不能复还天理之正,终不能去其人心之私。细想此“荒兮未央”一句,深知太上救世之心切!我等后世子孙闻之,理应脸红羞愧,何不早日恳荒,种好自家福田。

今之世态颠倒,人心丕败,舍道德、背信义之人之事比比皆是。自然赐予世人相同的时间,每天二十四小时,同样的空气和阳光,并不因贫富善恶而有区别。为何世人反而不能效法天地之慈悲、公正、应缘,反而愈迷愈深?何时能恳荒?何时能解脱?大道真理是唯一永恒不变者,并不因时间、空间的变迁而随之变迁,亦不因人的蔑视而不存在,唯在各人的心如何取向。中土难生今已生,人身难得今已得,今生不修待何时?

【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登春台。】

“众人熙熙”,“熙”同嬉,玩耍嬉笑,又有追求声色快乐之义。意思是说内心空虚,清浊不辨,是非混淆,所以终日在迷迷糊糊中打发日子,在享受中耗损福果,在熙攘热闹中浪费性命。

“如享太牢”,“牢”是牛。“太牢”,即古时祭祀所供的牛羊肉等食物。“如享太牢”,此处引伸为贪求享受,沉迷于灯红酒绿的宴乐之中,饱享美味,有如“享太牢”一般,以醉人生。

“如登春台”,“春台”泛指登高揽胜,贪求外部环境的虚华美景。世人之心多是贪外、攀高、求美,这有如“登春台”观风景一般,心神外驰,心恋美景,好高鹜远,见境情生。“登春台”就是游山玩水,登高望远之意。春天阴阳交泰,阳光明媚,万物复苏,花红柳绿,美景诱人。此时登台观赏春色,极览无际,美景尽收眼底。若贪婪春色美景,心神必然随景物流动,心力神光被外景所反夺,而耗神散气。经中三句话皆是借境喻意,是对世人沉迷世俗幻景,贪求美色享乐,心神外驰的一种比喻。

“熙”字有好有不好,喜忧参半。司马迁在《史记》中就有“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试观人们的外表,好象都是高高兴兴地活着,其内心却有诸多痛苦,为了争名夺利,四处奔波。虽常出没于歌舞之厅,或天天坐在高层旋转餐厅吃大餐,就像春天爬山登高,游山玩水,颇为惬意。但同时也在消耗着自己的生命光阴,岂不是喜忧同在。

佛在《金刚经》中曰:“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佛以梦、幻、泡、影、露、电这六种自然现象,揭示了世间万事万物都是生灭无常,生即是灭,灭即是生。观世间一切相、一切境,皆是稍纵即逝。惟大道永存,真性长久,永不坏灭。人若能体悟此理,抱道守一,明心见性,看破虚假,认理归真,苦修大道,求得真性常住,这才不负天地之心。前人云:“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不怕念起,只怕觉迟。”这是对做人或修真的警诫之言。三界唯心,万法唯识。一念之间,清浊升降。人若不能省心格物,往往随波逐流,被湮灭在外境物流之中。

人世间就是个万花筒,也是一个大染缸,声色犬马一应俱全,美色如云,虚华无穷。莺声燕语,欢笑狂歌,令人目不暇接。美酒佳肴引人垂涎欲滴,猜拳行令、吆五喝六之声此起彼伏。美女在旁侍伴,妖气美丽悦目。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修真者若是定力不足,慧智不深,往往也会沉湎在这种顺境中,被糖衣炮弹击倒,被名利酒色所害。这种靠外来剌激为快乐,是被物流所役,终究是暂时性的虚幻,随后而来的空虚与罪恶感,更会加深良心的不安与愧疚。如此恶性循环,以追求快乐始,以黑暗痛苦终。

现实证明,“逆考”反而容易为人心所警戒。虽然在感受上是一种难忍的折磨,但磨过之后,却是一种胜利的喜悦,一种心志与定力的升华。而“顺考”却往往使人在舒舒服服的不知不觉中,腐化了道心道志,终究被埋没于享乐欲望的洪流之中。如果能克己持正,明觉常醒,在酒色财气的雾瘴中真心达到“思之自然无邪,诱之自然无妄”之境,这种“心觉”才是极乐。

【我独泊兮,其未兆;如婴儿之未孩,乘乘兮,若无所归。】

“泊”,即淡泊的意思。“我独泊兮”,是圣祖以第一人称谓自己,同时也泛指淡泊明志者。其意是说,我虽处在红尘中,但淡然面对,无欲无为,像水一样清淡,不染一丝灰尘,不为灯红酒绿所动。

“其未兆”,即指人心中的喜、怒、哀、乐、爱、恶、欲的念头,尚未生起时的无心、空心状态。终日处在淡泊之中,不为外境所扰。世间之事,快乐中必隐藏着忧苦,并非绝对。因此太上在此提醒修道者,应该“我独泊兮其未兆”,心像一潭清水一样,微波不起,清澈透底。

“婴儿未孩”,是比喻心像刚出生尚不会笑的孩子那样,无思无虑,天真无邪,全是先天自然状态。此句和上面所讲的“专气致柔,能婴儿乎”的道理一样。中华民族的老祖先所创造的方块汉字,每个字都含有极深的哲理。“孩”之一字,是由左“子”右“亥”组合而成,亥为阳壬水,子为阴癸水,阴阳交合而生子。天地自然万物无处不有亥子,年有亥子月,月有晦朔,日有亥子时,植物有果核,物物有核心,皆是阴阳合和之理。“孩”之一字,意即阴阳未分、先天未散的自然合同状态。“未孩”就是赤子之心,亦即天真无邪的自性佛,也指平常心。“赤子之心”就是一种非识、非知、非欲、无憎爱、无分别、不造作、不执着,天性未凿,饿来吃饭困时眠,于事无心,无心于事,一切都是天然。修真者若能悟此含意,时刻怀抱一颗赤子之心,终日与此心相合、相依、相同,随缘而化,众善奉行,诸恶莫作,何愁道果不能成熟?

“乘”者,动也。“乘乘兮”者,魏源解曰:“如乘舟大海之中,漂浮而无系着。”意思是说:心终日像婴儿之未孩,处未兆之先,不入世味之中。心无挂碍,似为不为,心性不动,修无为之身,齐无为之家,以无为之家,治无为之国,以无为之国,平无为之天下。因事治事,随物付物,浑然全无后天有心作为之可见。这种无心无为的明境,有如先辈一首诗中所描绘的那样:“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前一句,月如佛性,千江则如众生,江不分大小,有水即有月;人不分高低,有人便有佛性。佛性在人心,无所不在;就如月照江水,无所不映。任何一位众生,只要他有心学佛,他便会有佛性,任何一条江河,只要有了水,他就会有明月。后一句,天空有云,云上是天。只要万里天空都无云,那么,万里天上便都是青天。天可看做是佛心,云则是物欲、是烦恼。烦恼、物欲尽去,则佛心本性自然显现。)”

“若无所归”者,也就是孔子所言的“君子不器”,不自归于任何能名有形的地方,无法将它归于某一种范围,也无法加以界定。说他是任何一种名相,都似乎不像。

“乘乘兮若无所归”,又好象乘船于一望无际的大海中,心茫茫所向,像大海一般,天连着水,水连着天,宽广无际,坦坦荡荡。无欲无识,无忧无虑,心迹不立,浑无一物,没有任何止归之所。这是一幅心旷神怡的无为美境。

世间众人贪欲享乐,我则独以道味自足,独处于一念不起的无心状态,因而心地空明,抱元守一,真心不动,唯以道为乐。世人不知道味之美,唯以世味为美。道味清而淡,道味足,则无往而不见足。贪世味之人,永不知足,交争于心,难以止归。人若能止世味之心于未生之先,其无欲无为之妙,就会像婴儿未孩一般,不知不识。惟知母乳,不知世味,只有道性的天真无邪。太上教人以道味自足,不贪入世味之中,应该像婴儿般的纯真,修不动心,修无为身,因事顺事,因物付物,浑然与万事万物合为一体,无我、无人、无物之区分。如是,便是婴儿赤子之心。修道者达到相当程度后,不但心态可以返到婴儿般的纯洁天真,而且身体也可以返老还童,全身各个系统都能恢复到婴儿时的状态。若能时时保持这种心境,就是复至先天境界。

【众人皆有余,而我独若遗。我愚人之心也哉,沌沌兮!】

“众人皆有余”,是说世人都认为自己了不起,拚命追求名利金钱,以享受为乐,以权势地位为贵,以贪多索取为能,什么都想占有。故而欲望无尽,贪多图好,贪得无厌,以此为荣。

“而我独无遗”,是说人们什么都想有,而我什么都不求。我“遗世而独立”,好象忘掉了世间的一切,而淡漠了世俗的追求。“遗”就是看淡放弃之意。

“我愚人之心也哉,沌沌兮”,是说有道之人,唯道是从,看破红尘,视一切名利为身外之物,视金钱如粪土,视高贵为卑下,视奢侈为耻辱,视贪欲为贼盗,视享乐为损福。故我能放下人心,淡泊世俗,恬淡人生。而我这种淡泊之心,世人并不理解,故而笑我痴,说我愚,甚至闲言碎语,冷嘲热讽,被人误解,遭人冷眼……。但我全不在意,心中明镜高悬,自自然然,坦荡做人。不被外境所扰,不为逆境所屈。心无所虑,泰然自乐,不为物累,逍遥自在。心境不有一物,意中不起一念,沌沌然如天地未始,淡淡然道味无穷。心中天地之圣洁,性分中的那种天乐,世人是永远无法体味,也无法得到的。

但真要做到“忘我”,确实不是一件易事。辛稼轩诗曰:“须知忘世真容易,欲世相忘却大难。”自己要将这个社会遗忘还容易,但要社会所有人把你轻易忘掉,那可能更难。“人怕出名,猪怕肥”。人忘掉这个世间,归隐山林,不过问世事,还比较容易,只要自己一个人能心想得开、放得下便可。但社会上蛛丝般的关系,尤其是一旦有点名气,即使你躲到山林郊野,也得千方百计缠着你,决不轻易放过。这就是“欲世相忘却大难”。所以太上骑青牛悄悄出了函谷关。

“我愚人之心也哉,沌沌兮”。老子自称之“愚”,并不是真笨,而是一种“和光同尘”的外在示现。“沌沌”也不是糊涂,而是如水汇流,随顺而流,而不是追物逐流,所以心中并不污浊。学道人不能做作装糊涂,这种外昏内明的功夫不是造作出来的,而是心修到位后的一种自然流露,是德性累积的必然结果。

【俗人昭昭,我独昏昏;俗人察察,我独闷闷。】

“昭昭”,本是明朗之意。“俗人昭昭”,是说俗人都想高人一等,自作灵光。眼光习惯向外看,像手电筒一样,照外不照内。不知返光内照,不知节约能源,而是通过双眼,贪婪地摄取世俗美景。但同时也把大量光炁等能量物质,透过双眼白白浪费了。俗人的眼光特征,就是照人不照己,照外不照内,故而外明而内暗。受心中偏暗的影响,往往戴着有色眼镜去看人、看事、看物、看世界。总是自我感觉良好,认为自己最正确、最聪明,看不见自己的不足。

“我独昏昏”,是说修真人与世俗之道相反,不以聪明才智高人一等,在外人看起来反而是平凡庸陋,平平常常。“我独若昏”,同时也说明修道人的行为虽是入世而修,但心境却是出世尘外,不斤斤计较个人利益,在常人看来是傻子。“我独昏昏”还有另一层含义,就是常常回光返照,时时慎独反省。非礼不视,虽视物若无物,不为物欲所诱,不为世俗幻景所迷。不贪外景,不显露聪明,不论人的是与非。俭目养神,涵德敛光,节约能源。甘于被世人笑为昏暗不明的白痴,但心中却光明熠熠(yì)。

“俗人察察”,是说俗人都是小聪明,对任何小事都很精明,事事都极精细。心眼如针尖般小,只看见眼前一些蝇头小利,却看不见大道理。俗人的心经常外驰,总是以严历的目光盯住别人脸上的灰尘,以苛刻的标准挑剔别人的毛病。议论别人长短,而从不省察自己。明之于外,暗之于内。严以待人,宽以待己。这是俗人的通病。

“我独闷闷”,而我却异于俗人,总是笨笨、闷闷的。虽外表“和光同尘”,混混沌沌,而内心却清明洒脱,心明如镜。“闷闷”就是浑厚朴实之状。世人多是自作聪明,逞能显智,夸夸其谈,喜欢在人面前炫露才华,以求得别人赞誉,满足那颗虚荣之心。而我却似若暗昧,若痴若愚。虽有智慧才能,却从不乱用。不显山露水,不逞能好强。因我深知:“大道之妙,美者贵乎藏,善者贵乎隐”,故不敢损德害性。

常人的眼睛向外不向内,知显不知隐。对大小一切事物,皆是见近不见远,见假不见真。只看现象,不识本质,只求眼前小利,不管长远大计。对己无限宽容,待人察若毫厘。我知人与万物同体,本无彼此之分,故闷闷然,无上下贵贱之分,无美丑高下之别,浑浑然无所割截,心境一片寂然。无论世人笑我傻、说我愚,我独乐在心里。

【忽兮若海,飂(liù)兮若无所止。】

“忽兮若海”,即我的心终日处在无为之中,恍恍惚惚,浑然与天地自然融为一体。“飂”即风,形容动荡不安的意思。两句连起来,就是形容心像大海一样,无边无际,波动不静。大海宽阔无大,能容纳一切细流,能包容一切尘垢,无有穷极,自然无为。俗人离本求末,贪图世味,追求功名货利,其欲望如大海之波涛,奔腾不息。又像一叶小舟,漂泊摇弋在茫茫无际的苦海里,流浪生死,无有归期,不能自止,不知回头是岸,不能返朴归真。

这两句经文,是太上以海为喻,以悲怜之心,叹息世人的沉迷不醒,并寄望于道德宏世,救度世人拔脱红尘大海,迷途知返,早达彼岸,归根认祖,重塑人生。经文同是以大海为喻,太上却赋予两种境意。一种是有道者的心与大海溶为一体,浑然无分,自然无为。一种是世俗人的欲望如海,涛涛不息,无有止归,令人叹息!

自古以来,先圣们都是教人要胸襟宽大,包容一切。并以“淡泊明志,宁静致远”作为修养警言。只有如此,才能使自己的精神境界升华,从种种束缚中超越出来。

“飂兮若无所止”,这种境界,只有坐在山上才能体会出来。“飂”不是骤风,而是高雅的清风,犹如空中大气的清远徐吹。很难用文字形容出来。“天风朗朗”这种意境,即是静夜身处高山峻岭,虽然无风,但却能听到那种清雅的风声,像金石之声;又像在极为宁静的心态下,听到那高远的太空里无比美妙的音乐声,虚无飘渺,人间音乐所难及。也就是庄子所说的“天籁之音”,没有达到这种境界,很难领略到其中的妙意。人生在世,宛如海潮,一溢一灭,乍润乍礁。灵亦如是,转轮无息,或废或凋。吉凶祸福,自作自召。因果簿上,件件分明,准确无差,谁也难逃。

【众人皆有以,而我独顽似鄙。】

“众人皆有以”。人各有志。俗人有俗人的人生目的,修真有修真的生命情调。世人对人生都是“有以”,即有以为。都是或求升官发财,或求长寿健康。在修佛修道者看来,“人身难得今已得”,生命来之不易,因而既有目的,又无目的。即使修佛证道,也是在出有入无中无心求证出来的,并不是用执着心追求出来的。

“而我独顽似鄙”,这种心境,就是佛家所说的“随缘而遇”,儒家所说的“随遇而安”。老子认为这种随缘而遇还不够,还要“顽似鄙”。“顽”有愚痴、无知之意。世称调皮的孩子为“顽童”。“顽”,又有顽强之义,是一种志心定力,坚持不变。“鄙”,就是粗俗鄙陋,言行举止,平淡无奇,俗人都瞧不起。譬如济公活佛的吃狗肉、喝烧酒,疯疯颠颠,看似冥顽不灵,人们都看不起。说他疯,他又好象非常清楚,说他点数不清,有些事却是有板有眼,毫不含糊。从这个庙到那个寺,人家都不欢迎他。“鄙”到这种程度,他却是个最解脱、最不受约束的人,飘然自在,心在天外,岂不洒脱!但却是世人永远难以理解的。

俗人以舍真逐妄为有,以舍本求末为真,以声色货利为乐,以高官厚禄为荣,以机智巧心为能,以后天识心用事。故愈逐愈迷,愈有愈贪,愈陷愈深,愈走离道愈远。“我独顽似鄙”,此句是太上自谓说:我认清了世情世味之有害,心离世尘,处逆求真,故自安于被世人所讥讽的顽愚、迟钝和鄙下,自持鄙微粗陋,任人评头品足,乃至曲解侮辱,我心巍然不动,依然光明朗朗,坦坦荡荡。虽终日与世人和光同尘,处尘却不染尘。身处污泥浊水中,心却空洁如莲藕。与世无争,与人无辨,在火中学栽莲,在浊中静沉淀,在闹中炼静心,在有为中入无为。常在河边走,就是不湿鞋。如此持之以恒,磨锈不辍,灵台自清,心镜自明,性光自圆。如此炉火纯青,顽阴尽消,真阳自现,心中之日月天地灿然。到那时,处世应物,似若不逮也。

【我独异于人,而贵食母。】

“我独异于人”,即我虽与世人形同,而处世之心却不同。俗人贪世味,而我却贵道味。人与天下万物同为道生,同受德育,道德是天地人万物之父母。人由道而生,物由道而成,道不远人,而人自远之,道不异人,而人自异之。

“食”者,养也。“母”者,道也。“而贵食母”,是说俗人皆贪贵于食世味,而我却独贵于食道母之炁。“民以食为天”。人生存于天地之间,一刻也离不开慈母的养育。在母腹孕育期间,以脐带吸取母体先天精华物质,落地后,以食母乳而成长,成人后,衣食住行,离不开地球母亲的滋养。地球又以天为母,天以阴阳运化日月,人与万物得天地之精气神而生存。天以道为母,道生天生地,又以道母的精华物质养育天地。道以自然为母,自然乃大道之根,是宇宙的本源,是天地人万物的老母。

“食母”是一个庞大的理论体系和物质系统,它既包含着自然大道“一炁含三”的“三元”(即元精、元炁、元信)与“三源”(即质源、物源、玄源)体系,又包涵着万物“一元四素”象数理气的构成元素。“食母”是解析宇宙的系统科学,是先辈们经过慧观与智观、显观与隐观、宏观与微观所总结出的集大成之学,也是“玄灵修真理法学”所探索与实践的理法系统。

“食母”之道,就是一部天元神修大法。母性就是道心佛性,就是天理人心,就是真善上德。母性是最伟大的,故有“可怜天下父母心”之谓。修真就是求证完备这种人心固有的真善美,复归先天本有的天然母性。同时还要通过内修外炼,打通人身小宇宙与天体大宇宙的传输组织结构,使外宇宙、天地之母的先天能量,源源不断地流入体内。根据由常道进入非常道,由后天复返先天的修证原则,内外同步,顺补逆变。由表至里,由浅至深。由经至脉,由脉至线。由线至窍,浑元一体,聚散自然。从而逐级实践“我食于母、我食地母、我食天母、我食道母、我食自然之母”这五个层次的“食母”过程。即由修补身体亏损,达到在母腹中的乾健状态。再使十二经络畅通,达到与地母连通,食地母的能量场势,完成第一个层次的返先天,这就是“人法地”。再以天为母,以内外丹脉线为脐带,从天母体内获能,得日月星精华的滋养,完成“天之骄子”的胎儿发育成长,由天人合一成真。再进入天法道层次,天以道为母,从道母体内的胎血中获能,育成道子,完成真一之道。由此再进入道中修道,修炼天脉窍、理脉窍、混沌窍,继续修证道的更高层次,到达大解脱、大自在,破〇壁,碎虚空,真无极,合自然的全部食母修证过程。正如空净师所云:“天有理脉在宇心,我有理脉在吾身。慈母怀抱吮道乳,两者虽分不可分。”这时,就可以像自然“母亲”一样,法于自然大道,合于自然大道。

【本章说解】

此章经旨,深重“食母”二字。能深悟者,即可俯仰周旋,无往而不乐,无事而不通。人生存在宇宙空间,日游于道炁之中,谁能放逸于外,即使自己不食母炁,而母炁又何时离开过?万物无本则不生,万水无源则不流。因万物有本,所以生化无穷,自古至今,青黄不改,这就是万物与天地能长久之妙。万水有源,所以才能不舍昼夜,川流不息。自古以来,水从来都是以它的天一本性,去高而就下,与天地共同化育万物,天地万物共食大道母炁。大道母炁为先天精华物质,虽无声无臭,不色不空,无形象可指,无端倪可见,但它却是造化之枢机,是万物万类之根蒂。正因为有此母炁之源,所以生万物而不遗,养万物而不匮。弥纶天地,贯通古今。天地万物造化之巧,无不是母炁之妙。舍此母炁,既无天地,也不可能有人与万物的生命存在。

天地万物,谁能离开自然大道母亲的养育。从人的属性而言,看似并无差异,何以又言“我独异于人”呢?我与人之异者,就在于俗人贪世味,我独食母气。“母气”者,即道炁。道炁根于自然本源,弥散于六合空间,是一种高级能量物质,它是人与万物活命的根本所在。人若能体之于道,处世应物,日用细微,唯道是尊,唯道是从,依道而行,便是与道母合体,可以与母炁相通。如同婴儿食母乳一般。得其乳,则性命可全,不得其乳,则性命难立。若能使天下人都明白食母之道,则天下百姓与我同然,万物与我同体。我之所贵,人亦贵之,我之所食,人亦食之。天地人物,浑如一个母子,同是一个整体,善恶同心,唯阿不二。昭昭者亦无所用,察察者亦无所施。到那时,虽说有微异,但却是大同而小异而已。

修道之人,果能食足天地道母之炁,自然性命归一,心德周全。母炁具足之日,上则可识天时,下则可达地理,中则可尽人物。母炁足,道即全,悠然于先天无为之境中,看似好象若遗若昏,似顽似鄙,但心中的大千光明美境,非昭昭察察的俗人所能知、所能及。由此可知,本章重在言食母之旨要,这是太上教人认识生命之真谛,为世人指出了一条求得生命健康,乃至长生久视的光明之途。同时也为修道人展示了一幅美好的画卷,指出了当代修真者必须坚持的修证方向,以及当务之急的修证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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