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知我意
前世,我应该是遗留在父亲体内的一根肋骨,体味着他这一生平凡和艰难,还有倾世的深情与孤独,所以这辈子,牵着疼。—— 题记
经年不知日月,时间飞快如梭,转眼夏至而至,父亲,你好么?北方的六月麦收刚过,一切可如常,身体可安好无恙,你宠溺如孩童的猫儿们也都好吧?是它们以孩子的身份陪伴在晚年的你身旁,所以啊,对于它们,我致以最美好的问候和关切。
旧情深巷,草木深深,那些时间带走了的都是内心的真切及渴望。我好想和你包着饺子坐在大槐树下任意光阴话家常,您是固执的,怎么会轻易的满足我的愿望昵,所以让我一年一年的时间里,绝大部分都是靠着思念维持度日。
看着被我定格下的照片和年生,眼睛里总是控制不住的有潮湿的东西涌出,那是落泪的想念,也是事不可为的无奈,你守着故乡,守着老去了的光阴,把佝偻的背影一次次晾晒在我远去的归程,眼里装着你的皱纹和苍老,心潮起伏始终不能平静。你一次次目送我远去,离开,转眼二十几载,不断重逢,又匆别,我是你留在风里的孩子,你是我封藏心口的幽光,一次一次照亮着我,以防我迷了心途,每当想起你,雪花就落满了南山,那一片片的都是我思念的痕迹啊,你在,家在,我仍是有故乡可归去的人。
一个人,几只猫,和一屋子落满尘垢的往事,你觉得孤独么?一辈子都是这么过来的,你早已经习以为常了,把孤独当做生命的常态,心系着的、念着的,是那些在风里走远了的人,母亲,妻子,和飘在他处的孩子。
你说,一壶酒足矣疗慰此生了,可是,你一辈子滴酒不沾。从前,你爱烟如命,那是吸进肺里的忧伤和安抚,后来,一场大病,你戒掉了烟,生命中就只剩下那几只陪着你的动物们了,你心怀慈悲,怜悯众生,你说:万物皆草木,皆平等,要如常珍惜那些交集在岁月中的缘分,是它们组成我们漫长生命里的丰润,不然,空洞的一生该多乏味。
父亲,我的孤独和忧伤里藏着的,收着的,和不敢说出的,都是你皱纹的模样和念挂的眼神。无数个灯火不眠的长夜,我总是不自觉的想起你,想起你一辈子风里雨里为我们奔跑的样子,吃苦的样子,开怀的样子,那些时间里的琐碎在我平淡的无常的时光中渡着一层金色,闪闪的挂在旧日的巷口,我不停的怀旧,不停的思念,一程一程,温暖我灵魂的孤单。
我想和你说很多很多的话,关于生命,关于你和忧伤,关于岁月的苍老,和娘亲,可是啊,这个我生命中最最重要的男人,我们仍是像平常一样温柔的经营着时光,在各自的命途上报喜不报忧的为对方着想着。
院里的老石榴树今年又结了果果,挂在树上红红火火的,你说:都给我们留着,等我们回家就有石榴吃了,一辈子如一日的不改,始终是把最好的留给我们,从不曾想过自己,这就是为人父之精神,你称职荣光的演绎了一生。
你说,你今天去田里转了转,土地都被承包出去了,种了一辈子的地突然不种了心里还不适应,空落落的。种好庄稼,这是身为农民一辈子最自豪荣光的事,小时候,是养家糊口,现在是忙碌起来可以忘记时间的流失,期望日子有个美好平实的盼头,天天无所事事的在村口转悠,身为农民有失资格。我理解您一辈子对土地情深的执念,那是你的情怀,是您身为农民的骄傲。
您都多大年龄了,身子骨虽然硬朗,但身为儿女不希望您已尽古稀还在田埂上折腾。您守着家,我们念着您,不论我们多大,在孩子们的心里,您在,才有家和归宿。
您总是闲不住,不折腾田地里了,开始折腾羊群,您说:趁着身体硬朗,放放羊也当是锻炼了身体,让日子有个依靠,那就依您。
后来您说起,老屋子里泥墙历经太久的风霜,如您一样开始起了裂痕,房顶上透风、透光,瞒着我,您摇摇晃晃苍老的身体站在高高的梯子上填补着一个个缝隙,我心疼如命,不让您这样做,我找人翻修,您说:没必要翻修,还能住上几年光景!我都七老八十的人了,折腾钱、折腾人、折腾事的,怪麻烦,百年后,就是一座空屋,没多少用处。
您还是经年如一日的擦拭着窗棂上的灰尘,下雨时,一个人望着窗外发呆,您说:院里的老树一年一年长得粗壮,像似可以说话的老伙计,一天一天里相伴着走过清晨和黄昏。我心口如堵上的石头沉沉的压着,万事万难我不曾流泪,可是,您是我致命的软肋,每每想到您,就忍不住旎旖出心头的潮湿。
往事陈年,一幕幕的浮现,凡是和您有关的,都美好至极,您是我此生最安暖的依靠,也是我无法摒弃的忧伤。每每想到您和一屋子老旧的光阴,就想起了母亲,想到您这些年给予母亲的深情,她走了,你终生未娶,这不是爱情,是一个男人一辈子如山重的承诺,孤苦一生,一生情深。
记得那些冬天,落雪的日子,您将院子里的洁白堆积成雪人,雪球,供我们耍乐嬉戏,那便是我们少年生里被父亲疼爱的样子。小脸通红,幸福满满,有时,厚重的积雪阻挡着我们出行的路,您便早早的起来,规制平整方便我们出行,每个早晨的粥,每个夜晚的安眠,你似星辰不老不变守护着我们,就此一生,毫无怨言。
如今您日渐老去,我却不能如从前您守护我们一样,将您接至身畔。您总说:老院子是有灵魂的,您就是灵魂所在,所以不能离开,万一哪天,哪个孩子有了事,仍可以回家来,您在,家就在。
我也执拗,可这一生还是没能拗过您,这也是远嫁的心酸,无数个日夜,和起风的寻常,也只能在冷风月下遥祝您平安。
这春风花好的光阴,您却不能有福同享,是我此生最大的遗憾,我要如何弥补时光里的缺失?翻山越岭的思念总是跋山涉水而来,却越不过现实冰冷。沧海星辰,只一转瞬,您眉间的白发遮挡住我的梦,父亲啊,这远远的挂怀扯的心疼…… 。
我想要的最好的光阴,是父母在,家好安和,可是在我将近四十岁的年生里,它始终如梦,悬挂在我摸不到的天际,我的孤独时常将我淹没,母亲早早的去了极乐,身边也没有您,我觉得我始终是一叶飘在风里的浮萍,看着身子轻飘飘的,心思却重如天地。
万物生长有始有终,我知前因美好如初,一直念着,更加期盼,人生圆满,父母常在,长安。
北岛说:我从童年的方向,看到的永远是你的背影 ,召唤我成为孩子 ,我追随你成为父亲。
以前,您的手里攥着我们;现在,您的手里攥着问候和挂怀,守护从不缺席,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
今天父亲节,想说一些话给您听,借此絮叨些平常无法言述的琐碎,那些安放在心里的梦都异常珍贵,我仍期望有生之年,陪伴在您左右。
这个我生命中最最重要的男人
有生之年
愿您 平安、喜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