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您,亲爱的爸爸
谨以此文纪念我们亲爱的爸爸!
与爸爸结缘,始于1992年。
那年我第一次回家,爸爸正在屋后耕地,一身朴素的服装,如同普通农民一样,丝毫没有建筑公司经理的样子。
爸爸见到我,笑了笑说:“来了!”我原本拘谨的身子一下子变得轻松自如。
以后每次回家爸爸都是含笑点头说“来了!”
直到我和他的小女儿结婚,他也从未问起过我的家庭情况,也从未问过我毕业后是否会回老家工作。
爸爸一辈子自立自尊自强,他从来都认为幸福是靠自己的双手挣来的,他希望自己的子女也能自立自尊自强,用一双勤劳的手托起自己美好的明天。
他心里面从无门第之见,不羡慕富贵,不歧视贫穷,只要觉得你肯努力,一切都好!
后来我定居在昆明,因为离家不算太远,能经常回家看望爸爸。
每次无论我们什么时候离开,他从不挽留,总是会淡淡地说“去吧,工作要紧。”
其实他是舍不得我们离开的,他肯定希望我们能在家多留哪怕是一分钟!
因为,离别后就是无尽的牵挂。
每次回家或返程,一路上爸爸都会打无数通电话,反复问我们到哪里了。
刚开始我不理解爸爸为什么会打那么多的电话,现在我彻底明白了。
我想这是因为他在担心着我们,每个电话其实都代表着爸爸对我们的牵挂。
再自立自尊自强,再坚强能干豁达,他也是一个父亲,如天下所有爱自己儿女一样的父亲。
只要你不在身边,他的牵挂就会如同春草般瞬间长出来,哪怕你已经活到100岁,在他的心里你永远都是个孩子,永远都让他牵肠挂肚。
可能,只有你永远守在他的视线之内,他才会真正放心!
可他又不想耽误我们这些孩子们的前程,所以每次当我们离开的时候,都只是看似从容地说一句“去吧,工作要紧!”
就在这“来了”“去吧”淡淡地话语当中,不知不觉我与爸爸相识了二十八年。
二十八年的春秋转换中,我们成为了真正的一家人。
爸爸爱我,爱的有点宠溺。
我无意中说起家里烤火桌好用,爸爸就不声响响地买了两台,然后催着让我们带回昆明。
有一次我回家时稍有咳嗽,爸爸便不顾那几天痛风发作,亲自去药店帮我买他认为最有效的药。
我酒量较差,每次聚会时爸爸都会保护我,从来不让我多喝,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喝不下去就倒给爸爸。”
护犊之情,溢于言表!
爸爸一辈子都低调谦和,从不炫耀自己的成就,可每一次哪怕我只取得一点点的进步,他都会喜形于色,就像我真的给这个家带来了巨大荣耀一般。
可我,因了文人脾性和书生意气,几十年来日渐平庸,到现在其实与爸爸的期望差之甚远,每思至此,我内心无比惭愧。
但爸爸对我的爱不会因为我的不长进而稍有减少,反而随着岁月的变迁而愈浓愈烈。
2019年底,爸爸来电话说大哥办杀猪宴,让我们回家聚聚。妻子回话说我们年底工作忙,可能回不去。
向来不勉强我们的爸爸那天居然有点不高兴,说:“难道就忙得回家吃一顿饭的时间都没有了吗?”
我们终于还是回去了,因为我了解爸爸,他不是让我们回去吃一顿饭,他是在思念我们,思念是因为爱!
其实爸爸不只是爱我和妻子,他也同样深爱着其他的儿孙。
因了爷爷的解放前的身份和后来含冤下狱,爸爸半生坎坷,文革期间更是被斗得惨烈。
可就在那样艰难的情况下,爸爸和妈妈仍想尽一切办法供六个子女读书,为此他做过木匠,当过代课老师,干过建筑,他想尽一切办法挣钱,自己却节衣缩食,他心中就是一个想法,让孩子们接受良好的教育。
文革后,爸爸为了让二哥能回校学习,曾经八次徒步去县城求人,第八次他是带着一块砖头去的,他说如果那次学校再不同意二哥回校读书,他就与他们拼命。
爸爸本来有一段时间想来昆明定居,他和我一起选好了房子,可房子装修后他和妈妈只住了一个晚上。之后不久三哥生病,爸爸自此再也没提过来昆明居住的事。
我知道他一方面是要守护着三哥,另一方面是想守着那个家,因为那个家有他和妈妈在,哥哥姐姐们回去才叫“回家”。
大侄子创业期间,每晚忙于生意和应酬,爸爸每到晚上十一点就会打电话给他,表面上是问他晚上回不回家,其实内心里是担心他是否会喝醉?身体能不能承受得住?回来的路上安不安全?
凡此故事,相信家人们心里面都装着无数,实在是不胜枚举,现在想起来,唯有洒泪而已。
2020年春节,我回老家探望母亲,大年初二因害怕封路提前返程。妻子担心我乘坐过高铁,接触人甚多,如果不幸染上新冠肺炎会传染家人,于是提议我们直接回昆明。
爸爸得知后,当即要求我回到家中,他说“怕什么,一家人在一起怕什么?”
我还是担心自己被感染后会传染家人,于是执意回昆明居家隔离,爸爸没有再强求,只是在电话里对我说:“你先回昆明,清明节放假再回来。”
清明节我如期回家,可爸爸却走了!
2020年4月3日,清明节的头一天,爸爸离开了我们,带着对一众儿孙无尽的牵挂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那天,草木呜咽、山河变色,原本晴朗的天开始下起了雨,似是在为爸爸的离去而伤心流泪!
爸爸是在儿孙环绕中离去的,那一声声“爸爸”“爷爷”的呼唤令我肝肠寸断,我想弥留之际的爸爸如果能听到,他一定也会肝肠寸断。
人生除了生死别无大事,亲人即使活到一万岁,离去时也永远是活着的人最痛苦的时候。
可爸爸也应该是幸福的,因为他的儿孙个个孝顺,无一例外!
我曾经幸福地感叹过,这可能是我此生见过最尊敬老人,最守孝道的一家人!
爸爸重病期间,哥哥、姐姐、嫂嫂们抽出一切可能的时间陪伴他,陪他聊天,陪他驱除病魔带来的痛苦。
他的几位孙子更是衣不解带,彻夜守候着他,帮他换医疗器具,帮他翻身,帮他擦澡,从不假手他人。
爸爸去世后,几位侄子连续多晚哭得痛彻心扉,一直埋怨自己没有照顾好爷爷。
其实他们知道人生皆有定数,爷爷终究是会离他们而去的。
只是他们在内心里总希望老天能再给爷爷再多点时间,能让他们再陪伴爷爷多些时日。
可老天终究是无情的,他们还是绝然地带走了爸爸。
是不是天堂里也需要爸爸这样睿智、坚强、善良的好人?
我想一定是的!一如当年我亲生父亲不幸离世时一样,因为天堂里真的需要好人!
我很有幸,这辈子有过两位爱我的爸爸。一位是我的亲生父亲,另外一位就是将我当成儿子的岳父。
我从小爱读书,我的父亲不顾家境贫寒和旁人的嘲讽,毅然借钱让我读了自费高中,这样才有了我从农村走出来的机会,这样也才有了后来与岳父的结缘。
我的亲生父亲于1998年不幸离世,从此在人世间我只有了岳父这唯一的爸爸。
二十二年来,岳父承担起了爸爸的责任,他教我、育我、疼我、保护我,他经常说在几个儿女中对我和妻子较为偏心一点,因为我们是最小的,应该更加疼爱。
可我知道,他是怜惜我早早就失去了父亲,想以自己的爱多温暖我。
他偶尔喝酒时会向别人介绍我是他的小儿子。
我喜欢他这样的介绍,我心里面其实也早将他当作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在他面前我无话不说,高兴也好,痛苦也罢,我都会向他倾诉,他也总能为我指点迷津,将我引向光明。
我曾经是如此的幸福,幸福得以为爸爸永远都不会离开我。
可如今爸爸真正走了,从此阴阳两隔,人仙殊途!
我不知道,今后我再有困难和迷惑时还能向谁诉说?谁又能为我指点迷津?谁又能将我引向光明?
我真的不知道!我也不想去知道!
迷津终能破解,未来总会光明,可又有什么能抵得上爸爸的音容笑貌和谆谆教诲呢?
失去后才知道原来拥有的珍贵,离开后才体会到无尽思念的酸楚。
人生就是这样,在得到与失去中轮转,在相聚与离别中前行。
我们谁也躲不过失去亲人的悲痛。
可生活终究要继续,我们也终究要继续前行,带着亲人们的期望与嘱托。
我想今后自己一定会更加努力的生活,更加勇敢的前行。
最后我只想对已去往天堂的爸爸说一声:“感谢您,亲爱的爸爸,感谢您给予我的爱,能与您相识是我这辈子最为幸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