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工头趣事3：都兰铁矿安禄山

据说，安禄山很胖。胖到什么程度，在没有见到李胖子之前，不好想象。见到李胖子后，觉得应该就胖得和李胖子这样。

李胖子是谁？是二十多年前我在青海都兰铁矿结识的一个包工头。当时我一位朋友承揽了铁矿的开采任务，分包了一个采矿点给李胖子。刚从国企辞职的我，受朋友之托管理这个矿石开采项目。

李胖子据说是陕北人，手下却带领着一大帮四川籍的民工。矿山三千多米的海拔，李胖子走几步路就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不知咋回事，一看到他我就想起安禄山。他一见到工人就像乾隆爷那样吹胡子瞪眼，工人都怕他；见到矿山的领导，他满脸堆笑只是一个劲佯装擦汗；见到我们这些所谓的管理人员，领导在时尊重有加，领导不在时视我们为空气。

据说安禄山很会说话，能把杨玉环叫妈。说有一次，玄宗指着安禄山的肚子开玩笑说：“你这个胡人肚子中有什么东西？怎么这么大！（ 此胡腹中何所有？其大乃尔！）”安禄山马上答道：“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只有对陛下的赤胆忠心。”李胖子话不多，矿山领导来检查，他一步一趋，领导说啥他都点头称是，等事后我让他落实整改，他就装傻充愣。一次他的矿点出了工伤事故，我拿出经他的签字安全技术交底，告诉他事故就是他阴奉阳违违章操作所致。在矿领导办公室他一脸无辜的辩解：“我，不认得几个字啊！你们当领导的，怎么交待，我就怎么做。”

历史上的安禄山虽胖，据说腆着大肚子能跳胡旋舞。我们这位李老板体形虽胖却也是身手敏捷，领导坐他的车都是他亲自开门；我给矿领导买的酒，只要他在都是他亲自抢着送上楼；我请领导们吃饭，他总能得到消息并堆着笑赶来；他请领导们吃饭偶尔他也会叫上我，酒后领导们让他跳藏舞助兴，他跳得忘乎所以醉得一榻糊涂而买单的却只能是我……

据说装傻也是安禄山的看家本领。说玄宗让安禄山去见太子，安禄山见后并不礼拜。左右的人催促他赶紧行礼，安禄山却假装不懂，说：“我是胡人，不懂得朝廷中的礼仪，不知道太子是什么官？”有人告诉他：“太子就是将来的皇上，皇帝去世之后，新皇帝就是他。”安禄山说：“我愚蠢浅陋，以前只知玄宗陛下一人，却不知还有太子。”于是，才不得已拜见太子。玄宗皇帝认为安禄山一心只忠于他，于是对他更加宠幸。

我们这位李老板也是笨拙派高手。矿上要求投入安全防护装备，他一脸茫然说听不懂；我们花钱帮他购买后投入工点，结算时他说那是总承对分包的技术服务，设备可以拉走但钱绝不能扣；年轻的我找矿上主持公道，矿长说老李是老实人，提前没说好这会扣人钱有点不地道；结算时我暂扣了一部分安全风险金，李老板拿着合同声嘶力竭的跟我喊：“合同里那个地方规定了你可以扣我这个钱？”当时我的斗争经验严重不足，事后我才想起：他不是不识字吗？

随着进入深部开采，采矿成本不断加大，李老板天天到我们这哭穷，说实在是干不不去了。我们和矿上打了调价报告，并约了他一起去矿部反映情况。结果到了门口，他接了个电话说老家有急事他要回去一趟。在据理力争后我们选择了按原定方案暂时停工洽谈，李胖子说工人呆不住，磨洋工做做样子先干着……

后来，历史上的安禄山的造反了，大唐自此由盛转衰。后来，矿上解除了与我们的采矿承包合同，下一个总包方毫无疑问就是李胖子；再再后来，整个矿山的基建和采矿都是他的了……

若干年后，我去茶卡盐湖旅游，想起了南面几十公里的都兰铁矿，想起了李胖子。茶卡盐湖的美不是脚下的湖，而是投影在湖里的、变幻莫测的天上的云。就像此刻，想着李胖子，眼前却总浮现出安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