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抢
清晨的姚西村笼罩在一片薄雾中,勤劳的莲农们正在忙碌着移植莲藕。
李甲蹑手蹑脚地关上了婶婶家的房门,骑上嘉陵摩托车,一溜烟似的朝自家莲田驶去。
农事随着时节干,延时误节赶死人。莲种得抓紧时间移植好,期盼今年风调雨顺,虫害少,亩产高,多赚几两银子,好来实现自己的“计划”!
离自家莲田不远时,朦朦胧胧的晨雾中,李甲看见两个人在地里忙活。
怎么回事呀?李甲好生纳闷。油门一拧,加快了车速,临近刹住车,不悦地冲莲田中的两个人大喊:“喂!”
田中忙活的两个人闻声直腰抬起了头。李甲一看,竟然是大哥李木生两公婆。
“大哥大嫂,你们在我田里干什么?”
木生对着已经下车的李甲笑了笑,“小弟啊,我年前不是跟你说了吗?你两个侄子都参加工作了,我和你嫂子就不出门打工了,回来种地……”
一旁的大嫂,不等老公说完,不高兴的接过话茬:“什么是你屋里的田,当初爸妈在世的时候说过,这田我们两家轮流种。这些年,我们出去打工,所有的田都是给你种了。这一种就是九年,我们一粒米没要你的,一分钱租金也收过你的,怎么啦?现在倒成了你一家的地了?”
“怎么不是我的,没有我打理,这田早就荒废了,全村人谁不认这田是我的。不要以为你是大哥就可以不讲道理,你们赶紧给我上来!”
李木生看着从小就执拗的弟弟,无奈的从泥田中爬了上来,沾满泥浆的手往大腿上蹭了蹭,从田埂边的外套里掏出香烟,递了一支给李甲说:“别跟你大嫂计较。弟啊,这田确实是轮到我家种了啊,我很感激你这些年来帮忙打理,没让它荒废掉。现在,我们回来了,想着收回来种点莲子给两个儿媳妇做月子吃!”
李甲扬起手甩掉香烟:“我不管,我可没答应把田还给你,你要是不让我种的话,我就把这田给扒了!信不信?”
李木生老婆气得抓起手里一截断裂的藕就扔了过去,“你敢!扒个试试!还有没有天理啊?”
此刻,向来好脾气的木生也生气了:“走!找村里人评评理去,行不?”
“评理就评理!你找谁来都行!”李甲黑着脸,骑上摩托车骂骂咧咧地走了。
“你弟弟从小就霸道不讲理,你非要说什么他嘴硬心善。你看看吧,让田还让出仇人来了,我们当初就不该让给他,宁愿荒着!”
“唉,别这样说,小弟这人就是嘴巴不好,心地还是善良的。说实话,我们在外打工那么多年,娘不都是他照顾的吗?”
“话是没错,可他这态度,马不吃人,形象难看!他有把你这个大哥放在眼里吗!”
木生不再接老婆的话,望了一眼李甲离开的方向,就下田继续挖起莲藕来。
一进家门,李甲往饭桌前一坐,老婆秀子就端上了一碗粥,转身从罐子里夹了一块霉豆腐放进了小碟子。
“对了,之前吃年夜饭的时候,大哥不是提过他们不去打工了吗?昨夜,大嫂过来跟我说,要在婶婶的那块地里种点莲。你一大早就去婶婶家了,我都没来得及告诉你。”
“他们想收就收啊,我就不给!”李甲把霉豆腐夹碎扔进碗里,扒拉着和粥搅拌在一起,白粥立马有了颜色,他托起碗,住嘴里倒了一大口。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这么多年来,大哥的地不都给了我们种吗?现在他也没说全部要回去,就要这块水田,我们就给他们吧!”
李甲把空碗往前一推,手中的筷子一把丢在桌上,“你一个女人家懂个什么?这田我留着有用,今年说什么也不能给。”说完便气冲冲地出门干活去了。
忙完了一天,李甲连脸都没洗,黝黑的面颊上满是泥点子。还没进婶婶家门,就远远地看到村支书和大哥大嫂坐在婶婶家饭桌前,桌上放着牛奶和麦乳精。
“甲伢子来了。”婶婶招呼着李甲进门,对木生说:“这些年多亏了村里人,尤其是你弟弟,要不然,我早就骨头敲鼓了。”
“你们来干嘛?还把村支书叫上了?告我状啊!”李甲一屁股坐在了长凳上,提起桌上的茶壶就往嘴里倒。
“行啦,还犟!婶婶又不是你一个人的,老寿星的事就交给我来操办吧。”木生递过一支烟,李甲愣了一下,接过去别在了耳朵上。
“你这脾气,从小就让人捉摸不透,大吼大叫的,狗都嫌!”大嫂一脸嫌弃地白了李甲一眼。
村支书拍了拍李甲的肩膀:“你哥说了,这些年你太辛苦了,这莲田你别跟他争,你婶婶的寿宴也别跟他抢。他有积蓄,还怕寿宴操办得不够热闹吗?都是孝顺的好孩子,有什么话就敞开了说吧!”
“是啊,两个伢仔,现在政策好,我每个月都有生活费,不缺吃少穿的,根本不用你们担心,什么寿宴不寿宴,健康就好。”婶婶给茶壶里加了一点热水,抓了一把干的鱼腥草放进去。“你们年轻人和和睦睦,我才最快活哩。”
啊?这是怎么回事?李甲有点儿懵,很快,他明白了原来是个误会!哥俩是一样的心思!
“都坐下,都坐下,好好商量商量。”村支书一把抢过茶壶,将面前的几个茶碗斟满。
一股浓郁的凉茶香味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