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刚吃过早饭,母亲小声对我说;“你把我送回家吧,我想回去住两天。”
一听这话,我的火腾地往上窜。好言好语给她说过多少次了,回去不行,再睹物思人,有了病谁负责?我以为她已经想明白了,可现在又提起来。
“你回家干啥,家里什么都没有,你自己会提水,还是会做饭?你忘了前年回去住了几天,生病生多长时间?”我连珠炮似地责备她。
“那家你也不能让我不回啊,总不能在外边很住吧!”母亲看着我的脸,小心翼翼地说。
“哪是家?孩子在哪哪都是家,老家就那破房子,又没人居住,那还能称为家吗?”我更生气地说道。
母亲看我火气这么大,眼里噙着眼泪,拄着拐杖进了卧室。看着她原本高大挺拔身躯现在变成佝偻的样子,心中难过的滋味并不比她少。
在我的记忆里,母亲是个整天忙碌的人。地里的活不消说了,她虽然不识字,但心灵手巧,能剪会作,左邻右舍要做新衣,都拿到我家让母亲帮忙,裁裁做做从不嫌烦。
她还会剪纸,以前农村结婚时打浮棚,贴窗花,粘喜字,上庄下邻的人都大老远跑到我家,让母亲帮他们剪,直到近年,到处有卖的剪纸,才没人找。
小时候我没少穿母亲做的绣花鞋,上面绣的花啊,蝴蝶啊,栩栩如生,引得同庄的小姐妹们羡慕不已。
母亲和父亲养育了我们兄妹八个,一生吃过的苦无法细数。我们姐妹相继出嫁,父亲去世多年,哥哥也匆匆走了,侄女远嫁了,家里只剩母亲一人。一生要强的母亲独自住在空荡荡的间房子里,看着偌大的家就剩自己一人,经常泪流不止。我们姐妹接她出来住,她死活不肯,自己非在家坚持种地。几年前,她的腿不小心摔了一跤后,股骨径骨折,生活开始无法自理,才到我们姊妹家居住。
腿伤好了之后,一辈子忙碌惯了的母亲,长吁短叹,成天嚷嚷要回家居住。我们知道她思家心切,拗不过她,把她送了回去。结果住了不到一星期,因为看到原来热闹的家现在就剩下她自己,忧伤过度,大病了一场。
从此以后只要她一提回家的事情,我们都极力反对。为了打消她回家的念头,就给她找点事做,让她剥点花生,蒜瓣之类……可一闲下来,她的念头就又冒了上来。
今天下午,大姐和大姐夫来看她。我向他们提起了此事,大姐夫是个特别明事理的人,他说:“人老了,都恋旧。年轻人离家时间长了,也很想家里,何况是老年人。这是一样的道理,她出来久了,想家是很正常的事。她今年八九十了,还能再活八九十吗?啥为孝顺?只要顺着她就是孝。等天好了,你们拉着她回家转转,别让她再憋出病来。记住别让她在家住就行了。”
听了大姐夫的话,觉得很有道理,等天放晴了,拉着母亲回老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