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夜晚（三）
叶影清咳，把辛一晚拉回现实，拉回这个令人心动又紧张的境地。
“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叶影没说，这个答案到底是好是坏。
“我送你回去吧”“我送你走吧”这样的借口就像是想结束聊天时发的表情包，不回复显得没有礼貌，又想快快结束没有兴致的话题，只能发表情包，看上去还比“嗯”“哦”亲切许多。
辛一晚不想继续装傻了。
如果注定失败就死得痛快点吧。
她坐在椅子上不动身。
“叶影，你听懂我说的话了吗？我喜欢你。”
辛一晚觉得这句话说得欠点火候，着实委屈了她。
又忙添上一句。
“我从高中就喜欢了！”
叶影原本打算边走边给辛一晚分析情势的。但辛一晚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他也坐了下来。
“嗯。”
一个“嗯”字让辛一晚想要爆炸。
“没有了？”
“那你想让我说什么？”
“那你喜欢我吗？”辛一晚真想用手捂住眼睛，就像看恐怖片时感觉鬼要出来慌忙捂眼又想偷看的状态。
“喜欢。”这倒是个好答案，可叶影的语气平淡到听不出任何情感。
但辛一晚还是很开心，她从没奢想过叶影能深情的对人说出“我喜欢你。”
她想，这就足够了，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
那天晚上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叶影，她知道这是一个梦，她感觉天亮了，甚至听到室友细细簌簌的下床声，但仍闭着眼睛不愿意醒来。直到刺耳的铃声打破了她的美梦。
“辛一晚！我们今天去爬山吧！”辛一晚一听到章敢聒噪的声音就想挂电话。
但听到章敢添得一句“有我乐队的朋友还有叶影”时，从床上弹了起来，又故意显得不那么热烈，“好吧，你把集合地点发我。”
章敢选的地方正好在昌平区，离辛一晚挺近的，坐公交差不多50分钟直达。叶影要转3次地铁近两个小时，章敢他们那群人从海淀区过来也差不多2小时，所以辛一晚还是有充足的时间稍微准备一下的。
来北京也有好几个月了，辛一晚很少出门，那些著名的景点一个都没去过。最熟悉的是北三环那条路。
想想今天要见到叶影，辛一晚还特别打扮了下，因为要去爬山，衣服鞋子都是运动系不怎么出众，辛一晚只能从脸上下手。辛一晚皮肤好脸白但唇色浅，看上去没有精神，她挑了一支正红的口红，浅涂了一层并不是很夸张，但整个人还是精神不少。
出发的时间晚了点，等辛一晚到的时候，人都齐了。
离得还有段距离，章敢就跑过来。“辛一晚，你可来了！几天不见想死你了!”辛一晚想甩开他，加快脚步向大部队走。
因为都在北京，由章敢牵头，他们几个人之前吃过一次饭，年轻人熟悉起来也快，朋友的朋友见了一面也都成为朋友的那种。
乐队的鼓手小西朝辛一晚眨眼睛，“一晚，今天漂亮不少啊。”辛一晚咧嘴笑，偷偷瞥了叶影几眼。
没料章敢突然凑上来，用大拇指擦了一下辛一晚的下唇，指尖留下一抹绯红，辛一晚怔了一下，随即大叫，“章敢，你是不是有病！”边骂边扯住章敢的袖子，抬起脚要踢他。章敢也不逃，底气特足地说，“丑死了，红的像鬼一样，不涂多好看！”
辛一晚一听更来气，“丑不丑关你屁事！”
很多年后的章敢开始欣赏那些妆容精致，举止优雅的女人，可那个毛躁又不漂亮的女孩比所有的她们都要明耀。
“她俏生生。”这是章敢对异性最高程度的称赞。
辛一晚只能用卫生纸擦了嘴唇，只剩些淡淡的颜色。他跑到叶影跟前，一路上粘着他问个不停。章敢非要走在辛一晚旁边，一直插话。晚秋时节，山上的枫叶一片火红。
“叶影，这里树这么多真好看。雨后来的话，肯定更美，就像你的名字：雨去花光湿,风归叶影疏。”辛一晚特意把那句诗重音说出来，心里的小心思是，你看哦，叶影，你高二时的介绍我现在都记得。
叶影压根没领悟辛一晚这点小骄傲。他淡淡地说：“是啊，后人赞美这里‘松柏浮云千秋画，青山绿水万古音。’”辛一晚觉得叶影真是越来越招她喜欢。
诗词歌赋什么的章敢实在学不来。他拉着辛一晚邀功，“辛一晚，这地方是我挑的，好吧！”
“好好好，特别好。”辛一晚敷衍道。
章敢更来劲了。
“辛一晚，这里不仅离你们学校近，还特别符合你气质。”
“辛一晚，你知道这里为什么叫蟒山吗？听说古代这里有一条大蟒，一个叫筛海巴巴的人穿着牛皮衣服插着刀，钻进大蟒肚子里把它给杀了。太他妈英勇了！和你一样！我的女侠！”
辛一晚瞪章敢，但她没抓住重点，凶章敢，“你才像大蟒！”
蟒山有北京最长的登山台阶，辛一晚运动少了，走几步就觉得很累。但她走在叶影旁边，心里想着这台阶再长一点也无所谓，走到1/3的台阶时，她的鼻子上已经有汗珠不断渗出，秋风吹来，凉丝丝的，辛一晚觉得山里的空气都是甜的。
山顶有一条长长的彩绘长廊，像是一条卧龙隐现于云雾中。色彩浓烈，曲折通透，辛一晚虽道不出具体美在哪里，却很喜欢这种古建风格。叶影读的是建筑，极有兴致的跟辛一晚讲起古建彩绘长廊建设，辛一晚永远也忘不了叶影那时候的神情，很富生气，是真正的开心。
自从听到叶影说“喜欢”之后，辛一晚更勤奋地找叶影。周五下午来约粥，周末来约学习。但让她心烦的是寻找打发章敢的理由。
“辛一晚，有部新电影上映了，我请你去看吧。”
“不行，我要学习。”
章敢说“男女搭配，学习不累。”
辛一晚反驳“我找叶影，正好一男一女。”
章敢立马接话“两男一女，所向披靡。”
辛一晚很不情愿，可控制不了章敢自己跑来凑热闹。
于是有了三人学习小组这个令辛一晚抓狂的组合。辛一晚忙着备战四级，叶影已经开始学法语了，章敢拿着电脑敲代码，编一些无聊的小程序，时不时拿手捣辛一晚，让她玩全是bug的小游戏。辛一晚做阅读题时，跑了神，突然想明白了一个问题，为何不把章敢拉到自己的阵营，让章敢支持一下自己勾搭叶影的宏图大业。
辛一晚，你真是太具智慧了。
回校时，章敢和辛一晚前几站都是同路。以往都是和章敢一路吵着，辛一晚今晚是格外温柔。友好的让章敢心里发怵。“辛一晚，你病了？”
“没有没有，章哥哥，我给你说件事呗。”
这声章哥哥喊得章敢头发麻。
“你好好说话！”
“章敢，我喜欢叶影，从高中就喜欢，叶影说了，他也喜欢我。”
章敢觉得地铁里很闷，拥挤的人群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他半天才缓过神，他觉得自己一定笑得很丑，但他还是笑了。略带戏谑的说，“得了吧，辛一晚。拉个人来问叶影，他都会说喜欢，他说喜欢的意思就等于不讨厌，懂吗？”他觉得自己的语气有点重了，忍不住拍了拍辛一晚的肩，“不过，辛一晚你这么可爱，谁会不喜欢。”
辛一晚感觉自己的心在不断的下沉，那颗兴奋，漂浮在半空中的心变得越来越重。开心是真的，开心到辛一晚常常觉得自己像在梦里，像踩在棉花上，轻飘飘的。辛一晚想起叶影说喜欢时的样子，她本想欺骗自己，把自己当时的心境赋予小鹿乱撞怦怦心跳的假象，但章敢拆穿了他，狠狠的，叶影说的喜欢就像不讨厌一样寻常。
的确，他与人为善却从不亲近。
他说的喜欢并非爱。
章敢看着那天的辛一晚，就像是一个拿着糖果的小女孩，到处和人炫耀说，“我有很甜很甜的糖果”，但他接过糖，对她说，“你的糖果一点不甜。”
章敢觉得自己做了坏人，一个既心疼又有点窃喜的坏人。
可他终究不忍心。“要不这样吧，辛一晚，我们乐队要参加校园歌手大赛，决赛那天你要来，我就帮你追叶影。”辛一晚想，如果章敢少捣乱一点，她一定会更有可能成功，重新燃起了斗志，答应了章敢。
章敢的乐队走的是摇滚路线，可辛一晚听起来就是一群人瞎叫唤。小西约辛一晚去看过几次排练，辛一晚不好意思推辞。每次排练时，小西乒乒乓乓的狂敲，非要让鼓槌飞出去才停手，吉他手看上去挺文静，燥起来时像个疯子。辛一晚这人很容易被感染，大家都唱嗨时她尖叫着满屋子跳。他们抽着烟成箱的搬啤酒，在租来的废厂房改造的乐房里嘶吼。章敢不抽烟也不怎么喝酒，依他的说法是“作为主唱，嗓子是革命的本钱。”吉他手朝着辛一晚吐烟圈，章敢把她扯到一旁，辛一晚大叫“你干嘛拉我！”
“你呼吸道不好！”
“北京雾霾我都吸得好好的！我什么时候呼吸道不好了！”
他们俩绕着圈打闹，这个房间里似乎只有梦想，只有欢笑和道不出的爱。
临到选参赛曲目时，辛一晚说你们只要上去吼几嗓子，甩甩头发，准能迷得台下一群小姑娘喊爱你。章敢说好啊，辛一晚你就在台下面卖签名吧，多少张我都给你签。辛一晚狂笑，揶揄道，“章少，苟富贵莫相忘。”章敢把辛一晚拉到一旁，悄悄说，“我约了叶影也来，给你俩制造点机会呗。”辛一晚一个劲的夸章敢厚道。
后面几次排练辛一晚就没去了，决赛那天，叶影果然也去了。
章敢给的票位置很好，辛一晚坐在叶影旁边，可以闻到叶影头发上好闻得味道，灯光效果若影若现，叶影的侧脸明明暗暗，有很好看的曲线。
章敢乐队抽的序号有点靠后，辛一晚想着依他们的风格，肯定会有一个夸张又闹腾的开场，所以怔了半天，才反应出来，那个在台上弹着吉他唱歌的男生是章敢。章敢没唱摇滚，整个乐队只有他一个人在台上，边弹边唱。
“这是我唯一不失眠的地方，
悲伤的，难过的
在这里我没有力气去想。
城市的夜在头上，
沉默经过它的心上，
尽管它千疮百孔，
仍在夜里笑得冷艳漂亮。”
他给辛一晚的票在中央，只要他抬起头就能一眼找到辛一晚，但他不敢抬头。章敢想起那天夜晚，辛一晚靠在栏杆上问他，“章敢，你是不是要打我？”章敢想起北京的夜，辛一晚和他一起挤地铁，一路上都在发脾气，和他斗嘴。章敢想起高三那年，他走在后面，听着辛一晚拉着林奇一路发牢骚，“物理题好难啊”，“数学卷子也太变态吧”，真幸福啊...他的记忆很杂乱，一幕幕的闪现，甚至忘了什么时候唱完了这首歌。
下了台，辛一晚跑来夸他。“章敢，你唱民谣还真好听啊。”“对了，章敢，我说什么来着。刚坐我旁边的小女生听我和叶影说你，还找我打听你啦！叫什么曾婉婉来着，名字多好听！”
章敢看着辛一晚兴致勃勃的样子，苦笑了。
章敢说，“那小姑娘挺好的，傻白甜，是怪可爱的，但我真心懒得配合，辛一晚，你多省事啊。”叶影清咳，把辛一晚拉回现实，拉回这个令人心动又紧张的境地。
“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叶影没说，这个答案到底是好是坏。
“我送你回去吧”“我送你走吧”这样的借口就像是想结束聊天时发的表情包，不回复显得没有礼貌，又想快快结束没有兴致的话题，只能发表情包，看上去还比“嗯”“哦”亲切许多。
辛一晚不想继续装傻了。
如果注定失败就死得痛快点吧。
她坐在椅子上不动身。
“叶影，你听懂我说的话了吗？我喜欢你。”
辛一晚觉得这句话说得欠点火候，着实委屈了她。
又忙添上一句。
“我从高中就喜欢了！”
叶影原本打算边走边给辛一晚分析情势的。但辛一晚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他也坐了下来。
“嗯。”
一个“嗯”字让辛一晚想要爆炸。
“没有了？”
“那你想让我说什么？”
“那你喜欢我吗？”辛一晚真想用手捂住眼睛，就像看恐怖片时感觉鬼要出来慌忙捂眼又想偷看的状态。
“喜欢。”这倒是个好答案，可叶影的语气平淡到听不出任何情感。
但辛一晚还是很开心，她从没奢想过叶影能深情的对人说出“我喜欢你。”
她想，这就足够了，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
那天晚上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叶影，她知道这是一个梦，她感觉天亮了，甚至听到室友细细簌簌的下床声，但仍闭着眼睛不愿意醒来。直到刺耳的铃声打破了她的美梦。
“辛一晚！我们今天去爬山吧！”辛一晚一听到章敢聒噪的声音就想挂电话。
但听到章敢添得一句“有我乐队的朋友还有叶影”时，从床上弹了起来，又故意显得不那么热烈，“好吧，你把集合地点发我。”
章敢选的地方正好在昌平区，离辛一晚挺近的，坐公交差不多50分钟直达。叶影要转3次地铁近两个小时，章敢他们那群人从海淀区过来也差不多2小时，所以辛一晚还是有充足的时间稍微准备一下的。
来北京也有好几个月了，辛一晚很少出门，那些著名的景点一个都没去过。最熟悉的是北三环那条路。
想想今天要见到叶影，辛一晚还特别打扮了下，因为要去爬山，衣服鞋子都是运动系不怎么出众，辛一晚只能从脸上下手。辛一晚皮肤好脸白但唇色浅，看上去没有精神，她挑了一支正红的口红，浅涂了一层并不是很夸张，但整个人还是精神不少。
出发的时间晚了点，等辛一晚到的时候，人都齐了。
离得还有段距离，章敢就跑过来。“辛一晚，你可来了！几天不见想死你了!”辛一晚想甩开他，加快脚步向大部队走。
因为都在北京，由章敢牵头，他们几个人之前吃过一次饭，年轻人熟悉起来也快，朋友的朋友见了一面也都成为朋友的那种。
乐队的鼓手小西朝辛一晚眨眼睛，“一晚，今天漂亮不少啊。”辛一晚咧嘴笑，偷偷瞥了叶影几眼。
没料章敢突然凑上来，用大拇指擦了一下辛一晚的下唇，指尖留下一抹绯红，辛一晚怔了一下，随即大叫，“章敢，你是不是有病！”边骂边扯住章敢的袖子，抬起脚要踢他。章敢也不逃，底气特足地说，“丑死了，红的像鬼一样，不涂多好看！”
辛一晚一听更来气，“丑不丑关你屁事！”
很多年后的章敢开始欣赏那些妆容精致，举止优雅的女人，可那个毛躁又不漂亮的女孩比所有的她们都要明耀。
“她俏生生。”这是章敢对异性最高程度的称赞。
辛一晚只能用卫生纸擦了嘴唇，只剩些淡淡的颜色。他跑到叶影跟前，一路上粘着他问个不停。章敢非要走在辛一晚旁边，一直插话。晚秋时节，山上的枫叶一片火红。
“叶影，这里树这么多真好看。雨后来的话，肯定更美，就像你的名字：雨去花光湿,风归叶影疏。”辛一晚特意把那句诗重音说出来，心里的小心思是，你看哦，叶影，你高二时的介绍我现在都记得。
叶影压根没领悟辛一晚这点小骄傲。他淡淡地说：“是啊，后人赞美这里‘松柏浮云千秋画，青山绿水万古音。’”辛一晚觉得叶影真是越来越招她喜欢。
诗词歌赋什么的章敢实在学不来。他拉着辛一晚邀功，“辛一晚，这地方是我挑的，好吧！”
“好好好，特别好。”辛一晚敷衍道。
章敢更来劲了。
“辛一晚，这里不仅离你们学校近，还特别符合你气质。”
“辛一晚，你知道这里为什么叫蟒山吗？听说古代这里有一条大蟒，一个叫筛海巴巴的人穿着牛皮衣服插着刀，钻进大蟒肚子里把它给杀了。太他妈英勇了！和你一样！我的女侠！”
辛一晚瞪章敢，但她没抓住重点，凶章敢，“你才像大蟒！”
蟒山有北京最长的登山台阶，辛一晚运动少了，走几步就觉得很累。但她走在叶影旁边，心里想着这台阶再长一点也无所谓，走到1/3的台阶时，她的鼻子上已经有汗珠不断渗出，秋风吹来，凉丝丝的，辛一晚觉得山里的空气都是甜的。
山顶有一条长长的彩绘长廊，像是一条卧龙隐现于云雾中。色彩浓烈，曲折通透，辛一晚虽道不出具体美在哪里，却很喜欢这种古建风格。叶影读的是建筑，极有兴致的跟辛一晚讲起古建彩绘长廊建设，辛一晚永远也忘不了叶影那时候的神情，很富生气，是真正的开心。
自从听到叶影说“喜欢”之后，辛一晚更勤奋地找叶影。周五下午来约粥，周末来约学习。但让她心烦的是寻找打发章敢的理由。
“辛一晚，有部新电影上映了，我请你去看吧。”
“不行，我要学习。”
章敢说“男女搭配，学习不累。”
辛一晚反驳“我找叶影，正好一男一女。”
章敢立马接话“两男一女，所向披靡。”
辛一晚很不情愿，可控制不了章敢自己跑来凑热闹。
于是有了三人学习小组这个令辛一晚抓狂的组合。辛一晚忙着备战四级，叶影已经开始学法语了，章敢拿着电脑敲代码，编一些无聊的小程序，时不时拿手捣辛一晚，让她玩全是bug的小游戏。辛一晚做阅读题时，跑了神，突然想明白了一个问题，为何不把章敢拉到自己的阵营，让章敢支持一下自己勾搭叶影的宏图大业。
辛一晚，你真是太具智慧了。
回校时，章敢和辛一晚前几站都是同路。以往都是和章敢一路吵着，辛一晚今晚是格外温柔。友好的让章敢心里发怵。“辛一晚，你病了？”
“没有没有，章哥哥，我给你说件事呗。”
这声章哥哥喊得章敢头发麻。
“你好好说话！”
“章敢，我喜欢叶影，从高中就喜欢，叶影说了，他也喜欢我。”
章敢觉得地铁里很闷，拥挤的人群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他半天才缓过神，他觉得自己一定笑得很丑，但他还是笑了。略带戏谑的说，“得了吧，辛一晚。拉个人来问叶影，他都会说喜欢，他说喜欢的意思就等于不讨厌，懂吗？”他觉得自己的语气有点重了，忍不住拍了拍辛一晚的肩，“不过，辛一晚你这么可爱，谁会不喜欢。”
辛一晚感觉自己的心在不断的下沉，那颗兴奋，漂浮在半空中的心变得越来越重。开心是真的，开心到辛一晚常常觉得自己像在梦里，像踩在棉花上，轻飘飘的。辛一晚想起叶影说喜欢时的样子，她本想欺骗自己，把自己当时的心境赋予小鹿乱撞怦怦心跳的假象，但章敢拆穿了他，狠狠的，叶影说的喜欢就像不讨厌一样寻常。
的确，他与人为善却从不亲近。
他说的喜欢并非爱。
章敢看着那天的辛一晚，就像是一个拿着糖果的小女孩，到处和人炫耀说，“我有很甜很甜的糖果”，但他接过糖，对她说，“你的糖果一点不甜。”
章敢觉得自己做了坏人，一个既心疼又有点窃喜的坏人。
可他终究不忍心。“要不这样吧，辛一晚，我们乐队要参加校园歌手大赛，决赛那天你要来，我就帮你追叶影。”辛一晚想，如果章敢少捣乱一点，她一定会更有可能成功，重新燃起了斗志，答应了章敢。
章敢的乐队走的是摇滚路线，可辛一晚听起来就是一群人瞎叫唤。小西约辛一晚去看过几次排练，辛一晚不好意思推辞。每次排练时，小西乒乒乓乓的狂敲，非要让鼓槌飞出去才停手，吉他手看上去挺文静，燥起来时像个疯子。辛一晚这人很容易被感染，大家都唱嗨时她尖叫着满屋子跳。他们抽着烟成箱的搬啤酒，在租来的废厂房改造的乐房里嘶吼。章敢不抽烟也不怎么喝酒，依他的说法是“作为主唱，嗓子是革命的本钱。”吉他手朝着辛一晚吐烟圈，章敢把她扯到一旁，辛一晚大叫“你干嘛拉我！”
“你呼吸道不好！”
“北京雾霾我都吸得好好的！我什么时候呼吸道不好了！”
他们俩绕着圈打闹，这个房间里似乎只有梦想，只有欢笑和道不出的爱。
临到选参赛曲目时，辛一晚说你们只要上去吼几嗓子，甩甩头发，准能迷得台下一群小姑娘喊爱你。章敢说好啊，辛一晚你就在台下面卖签名吧，多少张我都给你签。辛一晚狂笑，揶揄道，“章少，苟富贵莫相忘。”章敢把辛一晚拉到一旁，悄悄说，“我约了叶影也来，给你俩制造点机会呗。”辛一晚一个劲的夸章敢厚道。
后面几次排练辛一晚就没去了，决赛那天，叶影果然也去了。
章敢给的票位置很好，辛一晚坐在叶影旁边，可以闻到叶影头发上好闻得味道，灯光效果若影若现，叶影的侧脸明明暗暗，有很好看的曲线。
章敢乐队抽的序号有点靠后，辛一晚想着依他们的风格，肯定会有一个夸张又闹腾的开场，所以怔了半天，才反应出来，那个在台上弹着吉他唱歌的男生是章敢。章敢没唱摇滚，整个乐队只有他一个人在台上，边弹边唱。
“这是我唯一不失眠的地方，
悲伤的，难过的
在这里我没有力气去想。
城市的夜在头上，
沉默经过它的心上，
尽管它千疮百孔，
仍在夜里笑得冷艳漂亮。”
他给辛一晚的票在中央，只要他抬起头就能一眼找到辛一晚，但他不敢抬头。章敢想起那天夜晚，辛一晚靠在栏杆上问他，“章敢，你是不是要打我？”章敢想起北京的夜，辛一晚和他一起挤地铁，一路上都在发脾气，和他斗嘴。章敢想起高三那年，他走在后面，听着辛一晚拉着林奇一路发牢骚，“物理题好难啊”，“数学卷子也太变态吧”，真幸福啊...他的记忆很杂乱，一幕幕的闪现，甚至忘了什么时候唱完了这首歌。
下了台，辛一晚跑来夸他。“章敢，你唱民谣还真好听啊。”“对了，章敢，我说什么来着。刚坐我旁边的小女生听我和叶影说你，还找我打听你啦！叫什么曾婉婉来着，名字多好听！”
章敢看着辛一晚兴致勃勃的样子，苦笑了。
章敢说，“那小姑娘挺好的，傻白甜，是怪可爱的，但我真心懒得配合，辛一晚，你多省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