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烟火半清欢
国人的节日多与吃密不可分,氤氲在生活中的文化气息,便是烟火中难得的清欢。杨绛先生在她的文中曾经写到“生活,一半烟火,一半清欢”,大约不止是对平淡生活与文化追求的诗意表达。端午之夜葛仙湖畔,有幸见证几个前辈文友的小聚,让我更加深了对这句话的理解。
紧靠团结渠的葛仙湖,因晋代行医著书的小仙翁葛洪生于肥乡天台山的传说而得名,原是拉砖取土剩下的土坑,建桥、修亭、蓄水、绿化之后,变成了附近村民夜间休闲之所。我们到达的时候太阳还挂在西天,空中已经有了一片片的白云,太阳在云层后面隐隐现现,没有了中午的燥热。这时候最适合沿湖随意走走。
被道路分开的葛仙湖,由东西两个湖面构成,两个湖面,呈现着两种不同的意境。
东湖以水为主,四周地势较高,绿树沿坡沿湖种植,走在湖边的小路上,不用特意联想,都能想起“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或是“客路青山外,行舟绿水前”一类的诗句。把水面当镜子的夕阳,应该也有这样的感觉,才一而再再而三地留恋着自己美丽的倩影不肯离去。
比起东湖的水面,西湖略有逊色,但湖边的绿绝对让人一见倾心,过目不忘。随处可见的金鸡菊随风摇曳,芒草、粉黛……一大片一大片半人高的绿草,严严实实地覆盖了洼地,土坡,掩没了蜿蜒的小路,一个人走在这样的小路上就像飘荡在草海中的小船,记忆里的古诗词全被暖风吹跑了,脑子里只剩下了一句“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去之前,我知道前辈们是联系过醉翁的,想一起坐坐、聊聊文字上的那些事,这原没在我的计划之内。自顾着游玩的我,不知醉翁是何时与大家汇合的,我见到醉翁前辈时,他们已经坐在了葛仙湖畔的烧烤摊上。
低矮的小方桌,四只白色的搪瓷小缸,一盘花生,一碟毛豆,一盘烤串,几只硕大的扎啤杯,一瓶醉翁带来的白酒,一桶扎啤,一提啤酒,从回忆生活到醉翁的诗集、土生的新书,从西天边上朦胧的一弯峨眉到天涯明月刀……聊着聊着,明明不是主角的酒,慢慢地成了主角。
和我们这一桌相似,周边坐满了人的一张张小方桌上,几乎全是这样的配置,以年轻人为主的食客们,说笑声一浪高过一浪,好像只有在这样的氛围下,坐在一起的朋友才能敞开了心扉说说东扯扯西,完全不用担心旁边的人偷听。
因着身体原因,我并未在桌前久坐,简单吃了点东西,便一个人到湖边走了走。没有了天光衬托的湖面,湖水呈现出比夜空还要深邃的墨色,星星点点倒影在水面上的红的,蓝的,紫的,白的灯光,被水波悄悄地揉碎又静静地推开,顺便也把喧嚣的人群推出了我的视线之外。
白天时路过的那一片庄园,门顶角上的几盏红灯笼亮了起来。我近前看了一下,这里仍然大门紧闭,透过栏杆看过去,里面暗幽幽悄无声息。我在门口稍稍停留了片刻,思忖着若是大门咿呀呀打开,踱出来一位手提红灯笼的慈眉善目老人或是袅娜娉婷的仙子、玉树临风的美少年,邀请我进园一游,我是进去还是别进去。
然而,大门终究没有打开,我还是回转行程,沿着来路回到这烟火人间吧,估摸着时间,几位前辈差不多能聊到意兴阑珊了。
为着安全着想,土生骑了醉翁的电车先行出发,我们一车人送醉翁回家。第一次走漆黑又陌生的夜路,我已经不辨东西南北,没有了路边的景色协助,醉翁前辈也是南北东西不知,直到看到了熟悉的街景,我们才有了拨开迷雾重返人间的亲切。
返程路上,几位前辈又谈到醉翁,聊到酒,聊到要互相扶持,一起走下去的文学之路,一向与酒缘浅的我竟有些羡慕起他们的洒脱来,曾何时,自己也曾是意气风发的少年,现在,只剩下三分烟火半清欢了,余下的二分,变成了回忆,付与了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