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牌】佣空（15）‖完结
亨利沉默良久。
不上战机？不上战机，那你，还想去哪儿呢。
玛尔塔呵…你总是给我出难题。
你不会不知道，对于一个有叛国嫌疑的士兵来说，回归旧部，无非两种结果。要么在严刑逼供中屈打成招，非死即残。要么直接被秘密处决。
而你呢。
我信你，怜你，因而网开一面。医药餐饮不曾短缺，同时也是温言软语相劝，未曾有一瞬疾辞厉色。刑讯不曾有，胁迫不曾有，仅仅是出于军人警觉的底线，我思量再三，才决定将你禁闭于此。可这同样也从根本上防止了居心叵测之人借机加害于你。我自认已是仁至义尽了。你还想要我怎么做呢。
不上战机。不上战机，那么，你又能去哪儿呢。
只有重登战机，重新燃起独属你的火焰，才能让那些虫蚁望而却步。 只有重回天空，重新站稳那个令人敬而畏之的王牌之位，你才不必畏缩在兵士之中苟且偷生。
你一介女流，当初占据王牌之位，本就引起居心险恶之人的诸多不满，现在带着一身的嫌疑归来，若不用实力封上悠悠众口，他们又怎会善罢甘休？
不上战机，那么，你是个什么打算呢。
你本遮天鸿鹄，为何却愿折了擎风之翼，自甘庸碌，为那鸠雀所欺侮？
玛尔塔呵…你总是这样让人束手无策。
你是真的打算暗中归队，但从此行普通兵士之事吗。你知道这意味着在战场上风险有多大。
还是说，你承诺的归队只是暂时唬我的一个幌子，而你，早已计划好了逃离的万全之策？
可是玛尔塔。你是不能离开的。
你是掌握着国家军事机密的高阶军务人员，去敌营兜了一圈，却带着一身眷恋安然归来，我很难向国家保证，你是心思澄明而无罪的。作为军人，我不会允许任何一个可疑的人带着国家机密逃离我的视线。
你最好没有打算逃走吧。
我不希望你战死沙场。我更不希望对着你的背影射出处决叛徒的子弹。
亨利的疑虑，犹豫，挣扎，后来的凶光乍现，到最终的归于平静，玛尔塔都一一看在眼里。
他这个人呐…一定揣测了很多吧。
但玛尔塔懒得去深究什么了。信任也好，怀疑也罢，感情在这儿摆着，不会缺一分一毫；她人也堂堂正正的在这儿站着，不该做的，不能做的，她也不会妄想闯下祸事再来乞求饶恕。
玛尔塔说，你别那么焦虑。我说了留下，就不会失信逃走。我不会再上战机，但我的本事依然在。你放心，国家投入在我身上的，我不会辜负一分一毫。
玛尔塔说，“王牌”这个名号，是对高技术的褒奖，而不是我一个人的别称。国家既然能缔造出我一个王牌，我就能报以一队王牌。
玛尔塔说，曾经的“王牌”已在众人的视野中殒命沙场，现在一定有新人来填补我的空缺吧。你若是还信得过我，便安排我去那边，明面上做个地勤，实则为后辈指点迷津那种。先前光知道自己学了，我还呢教过人呢。你也不要说我的名字，只说是个负伤而无法亲征的老友罢。
玛尔塔说，等我先培养出能接替我的新人，其余的，往后再说罢。
玛尔塔看看亨利，眼神平静无波：你觉得，这样，行吗。
亨利望向玛尔塔，后者神色自如，目光坦荡澄澈。
想要顺遂自己的心愿，又想其他方面也不亏欠。这不正是她玛尔塔吗。悄悄的委屈自己来求个万全。
怎么能说不呢。那姑娘眼里的坚定是那么真切。
她那颗忠诚的，火热的心，正一点一点剖出来摆在他面前。
怎么能说不呢。
她还是她啊。她没有变。
于是约定便拟下了。
等这场战争结束，她就“刑满释放”，去履行她的诺言。
后来战争结束了。玛尔塔被安排去做了一名地勤，见到了自己的接班人。
她没再问奈布的事。亨利也没再提。
是遗忘了吗。
不。只是更沉甸的压在心底。
那个名字依然像一片细密的藤蔓，包裹着她的情感，无休止地勾勾缠缠。
她像一名专业的导师，制定周密的训练计划，有针对性地对每一个新人进行细致入微的指导。
时光跨在马上奔跑，流淌的岁月是他飞扬的战袍。
两年时光一晃而过。
在她的带领下，新人都进步很快，王牌空军从她一个人，变成了一支小分队。
战争又打响了。
玛尔塔跟新人说，军人最终的归宿就是战死沙场。今天我要演示的技能很重要，是作为王牌空军的杀手锏。演示仅此一次，希望你们看好。当然，我也希望，这个技能你们永远不要用上。
然后玛尔塔再一次上了战机，在诡诈的穿梭中收割生命，再次展现了她观绝美的战斗技巧。
最后，翻飞的精灵在炮火中径直俯冲，撞向敌营中心的指挥所。
然后是震耳欲聋的巨响和冲天的火光。
敌营指挥所没了。
战机和终极王牌也随之消失在火中。
玛尔塔不再关心那些个新人对这种自杀战术如何想，也不再回忆方才操作是否有失误的地方。
她不想再经历战争了。也不愿再杀人了。
她想到，每一个被她杀掉的士兵，都可能是别人心里的萨贝达。
算啦。为国家，就做这么多吧。
王牌，总是要打出去的。
手上的人命太多，本早已麻木于这种在生生死死之间游荡的生活。却好不容易遇到个想守着的人，可是结果哪。
没什么意思啦，以死谢苍天吧。
此生没什么大志，唯愿今后再无战争。
玛尔塔没有弹射。
她在飞机即将着陆时微笑着合上眼睛。
“你在哪儿呐，我的萨贝达。”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