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孤独的守望者

6点半时天色明亮，以为太阳今天会出来，天气预报却说有雷阵雨。

拖地，把脏衣服丢进洗衣机里。穿戴完毕出门等电梯，看到窗外的湖里有两个人游泳。天色暗沉了。

下楼丢了垃圾，地上已经有雨滴了。走几步路雨大滴大滴下下来了。

烦人的雨，在四月的第一天就阻挡我到树林去。

折回家拿雨伞，站窗边看树林，湖里只有一个人在游了，红橙色的泳圈，手脚荡起水花。湖面可以看到蒙蒙一片雨水激起的水花。风吹着寒冷。那人却不游向岸，游到湖一边又折返。突然在一个漩涡处不动，看得我心惊。直到看到又慢慢向前游了，湖边的树影遮蔽。雨的声音在紧闭的窗外依然听着哗哗。雨滴在墙外飘下可以看到。有闷雷响起。有鸟声。

那身影游过湖中向岸堤游去，湖水在推开波纹。又继续游到湖的另一边，我看不见了。

一瞬间看到雨水满了家乡的沟渠，水满了门口的水井。水井在雨天盖着盖，一个铝的或是铁的圆的盖子。人们冒着雨在井边打水。打水的半球体或桶有时放井边有时丢井里。一条粗绳绑住。

在树林我三番四次地拍一个在草丛里的树头。试图勾起远久的小时候的家乡门口的画面。

昨天打电话问老妈树头怎么取的。信号不清晰，她断断续续说她在海边把树砍下，用镰刀怎么去挖树头。我说是我们家乡的树头。又问她上山砍树的记忆。

这一天我想不能到树林了。

雨下大了。我的鞋子还没有走出小区大门就湿了一半。想去网上买那种鞋套。

我早买了一双抓地性能良好的跑鞋。

这时节多雨，雨后路滑。我记得树林里有两处长苔藓处更滑。

躲雨时犹豫要不要放弃到树林去。时间不早了。

幸好雨小了，往大门走去，撑着伞，扫地的工人扫着满地落叶，没有戴帽也没有穿雨衣。树上的雨水噼里啪啦滴在我雨伞上。外面马路车水马龙。声音很响。

快8点了，还是想到树林去。“我一刻也不想和你分离。”

突然想到史铁生先生书里这句话，他说春天的情人说我一刻也不想和你分离。

我投向树林的怀抱，像鸟儿寻找庇护的窝。树林入口的台阶又高又宽，底下有小灯，在夜晚我见过它们发出黄光。

那灯光写进我的小说里。女主角叫它星光大道。

哈出的口气看到白雾。有声音躲在山坡里咕咕叫着。

湖边没有人，湖面平静，湖水浑浊。有雷声在两边响起。

走进熟悉的小路。雨后的树林绿意更浓。我对它的美熟视无睹。把雨伞放到保安亭。亭里有几个人聊天。我开始跑步，树林的小路一个人也没有。

像鸽子又像鸡大的灰色的鸟儿停在路上。我还没跑近它就飞起。飞进茂密的树里。留给我一个背影。

雨点滴滴答答落在水芋头宽大的叶子上，风吹过树落下更多，这回是真的雨滴声。荔枝花落尽了。

扫地工人从保安亭周围开始扫起。

把黄色落花扫进草丛里。

雨滴飘飘荡荡轻轻扬扬。篮球场周围的座位空空荡荡。黄色的黄槐花和黄色座椅辉映一体。

一只黑白色的小鸟在场内轻快踱步。

不能近距离拍。还是看着它转头飞走。

戴耳机的老爷爷突然走来，穿着灰白大衣戴着帽拿把雨伞。

他走过来和我搭讪。我正在拍路边的一片花草。它们花开蓝白，雨后没有花，却有个黄色像花苞的东西。老爷爷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像从另一副躯体发出来的。他说的本地话。

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也几乎天天来，拿着手机，塞着耳机，脚步轻快晃荡着走，两条耳机线就在他胸前摆动。他跟着手机唱歌，可是跑调了，听不出唱什么，但神情愉快，旁若无人。他对着耳机线和人聊天。和我迎面走来。我笑着看他。他带着口罩一双含笑的眼。可是我们没有感到说话的必要。

人的言语在这里显得乏味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