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马不吃回头草
文/专三千
1
我站在白马旁边，除了我们脚下的这块地，其它地方都被裹上了厚厚的水泥。白马用头蹭了蹭我的头：“你都这么大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我侧过身捋了捋它的马鬃，虽然一点都不乱：“您还是一点都没变呢。”
它笑了笑：“哪能没变，你不都看在眼里吗？有些东西比表面更脆弱，更容易苍老。”
我点点头问：“您一定要走吗？其实这对您影响不大的。”
它说：“你不也得走吗。”
2
我十年前在公园最偏僻的草地上遇到这匹马，他孤独而优雅。全身雪白，没有一根杂毛。蹄子踩在泥泞的湖边，也不沾上一点污泥。
我正准备偷偷离开，他叫住了我：“看到了也不打声招呼，小孩子可真没礼貌。”
我晃晃悠悠走到它身边，它甩了甩尾巴摇摇头说：“我以后都在这地方，你常来玩。”
我应了它，闲暇时候我就过来这里看看。它从来不吃草，也不用睡觉。它最大的乐趣就是在湖面上奔跑和在云朵里沐浴。有时候我写着作业，它就从云里回来，甩甩头撒了一作业本的棉花糖。
3
我叹了口气：“我得去弥补我的遗憾。”
它摇摇头：“你还是像小时候那样倔强。”
我低头喃喃：“我不够倔强才有了现在。”
它抬了抬前蹄，刚想迈出步子，又停住了：“这里不太适合我了。”
我望着天上的云说：“起码云还在，我也在这。”
它抬头看了看：“我以前去那里是洗去身上的灰尘，现在上去惹一身尘埃。白云不白了，你也不是当初的你了。”
我沉默无言，继续站在它身边。
4
它开心的时候会驮着我一起去云里玩玩，我喜欢看下面碧绿的湖水，摇摆的垂柳，杂乱的草地。它喜欢听蛙声起伏，雄鹰高亢，雏鸟啾啾。
我不是骑着它，我是趴在它背上。
有一次它跟我讲了它的故乡，他说它的故乡在太阳下山的方向。苍茫的草原一望无垠，雄壮的牧人挥鞭呐喊。它离开的原因是它不愿让人骑，它有它的性格。我是唯一一个上过它背上的人，仅仅是趴着。
我感到无比荣幸，它说：“因为你还不懂什么叫征服，所以你可以到我背上。”
它说它可能不会再回去，它在这里也是一样地生活。
5
我叹了口气：“我得长大，就算我不愿意。您可以抛下过去，我还要寻找未来。”
它摇摇头：“所以嘛，我得走了。你看看这地方，不也和你一样吗，这地方也要寻找未来了。”
高架的起重机、轰鸣的搅拌机、硬化的道路、林立的高楼。这些好像都是一点点发生的。
它又转过头问我：“你这回去要把她带回来吗？”
我陷入了沉思，我与她分手已近一年。两人由新鲜变成平常再成煎熬，我断然分手。本以为天涯何处无芳草，结果却发现，芳草有但是我过敏。
我揉了揉头发：“不，她如果不回来我就留在她那。”
6
我向往它的家乡，那才是这样的好马应该生活的地方。
我曾问过它：“如果有一天非回去不可，你会回去吗？”
它高傲地抬起头：“不回了，好马不吃回头草。”
7
它抬起前蹄准备走，我伸出手拦住：“您还记得您说过的话吗？”
它闭上眼睛想了想说：“记得，好马不吃回头草。”
我点点头，毕竟我希望它留下来。
它又反问我：“那你又是准备去干嘛呢？你不也是回头，去找你原来的恋人了吗？”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它蹭了蹭我的头说：“别难过，我不是好马。”
我看着它的眼睛：“我们都不是好马，我们都不舍的忘记，我们都在回忆。”
我转过身，眼睛渗出两行泪，身边刮过一阵风，空空如也，卷起水泥路上的一片沙尘。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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