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母散文故事

爸爸是乡村传奇

2016-04-25  本文已影响36人  袁一今

爸爸应该算是他那个时代的有为青年吧。解放前,我们现在一般叫旧社会,爸爸还是个20多岁的青年,就被乡亲们视为才俊,公推举为保长。保长大概相当于现在的村支书,那时我爷爷只是个普通的渔民,奶奶很早就过逝了,所以爸爸凭借背景上位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儿时爸爸家境贫寒,一年四季穿着竹履。他眨巴眼晴站在私塾教室窗外看有钱人家孩子读书,人家念他也跟着念,先生叫他进去背诵,他就背了,爸爸就这样跟着混,读了几年《三字经》、《弟子规》、《曾广贤文》、《朱子治家》。再大一些,爸爸从先生那儿借来《三国演义》等书来读,按我妈的话说,是彻夜不眠地读书。

我妈是童养媳从小在爸爸家长大,她说爸爸拉曲唱戏都是依着曲谱无师自通的。少年时到鄱湖都昌打渔,傍晚时分,余晖脉脉映照在宁静的湖面,爸爸在船头自拉自唱着《空城计》,唱得岸上的洗衣姑娘都停住了手上的活。

除了英俊面容配上朗朗剑眉炯炯双目,还有一肚子文章和那与生俱来的音乐细胞,现在想想,爸爸也像是那个时期的超级男生吧。

解放后,政府为培养人才,在江西成立了八一大学,当时到我们乡里招了三个学生,爸爸就是其中之一。只是可惜爸爸中途患上姜片虫病,拖了好久不得不休学回家了,他的同学毕业后在各地成为这个长那个长,爸爸病好后则顺利通过民办教师考试,成为了建国后我们当地第一批人民教师。

爸爸教高年级的语文和全校的音乐。那时候条件很简陋,爸爸都是自制教具教学。听老妈说,他去山上砍来小竹筒,抓来蛇,用蛇皮蒙上竹筒,再剪来马尾丝作弦,完全自己手工制造出二胡来。在我看来爸爸就像是神的使者,被派在那鄱阳湖中小岛上撒播下文明的种子。

他视学生如儿女,在那个吃不饱饭的年代,学校按人头发口粮,爸爸把口粮匀给几个孤儿学生,自己另外再花钱买吃的,为此老妈现在还唠叼责怪他就会对外人好。

爸爸平时交往朋友不究竟什么家庭成份,确切地说那些一起读私熟的地主子弟几乎与爸爸亲如兄弟,打土豪分田地时他们会躲到我家来避风头,以后他们几经磨难在外读书工作,放假回来也是总聚在我家吃饭喝酒,高谈阔论。

因为当过保长,平时又与那些兄弟们往来太密,文革的时候爸爸自然被揪了出来,戴着"阶级敌人"的高帽子走街示众、上台受斗。只是爸爸心地善良,平时接济的人多,所以无产阶级的战友们也仅仅喊着"要文斗,不要武斗"的口号走走过场,并没有太为难爸爸。

后来爸爸提早办了病退,在家看看书,听听京剧,乡里面组织演戏时,爸爸就上台兼做拉二胡的琴师。有意思的是,爸爸每天早上到荗密的树林里去练太极拳,乡人们从未见过那般的手脚齐舞,竟暗地里议论他是不是有些神经不正常。

是的,爸爸就是位内心丰富又敢为天下先的男人。包产到户之时,大家都谨小慎微,生怕被割资本主义的尾巴,不敢有什么勤劳致富的举动。爸爸就不一样,他把靠街的老屋改成店面,一边开了个日用商品店,一边照着书上的介绍做包子馒头油条卖。我从小就被各种吃食包围着长大,半点也体会不到嘴馋的感觉。

初中的时候,我在爸爸的床单下发现了一本琼瑶阿姨的小说,没错,六十有五的爸爸居然避着我看言情小说。人算不如天算,我还是像开了一窍般从此迷上了小说,晚上躲在被子里打着手电筒看小说,白天打起精神去拼分数。所以说我这亲近文字的爱好,也算是爸爸冥冥之中的影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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