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故乡

一座坟墓在刑场上被宣布死去

于是我返回山沟里

找寻落下的星星

落下的星星长成了山崖

一面守望死去的坟墓

一面目送迁走的故乡

太阳的路径

在断层脱落

像一场灾难

路走得越远越没有尽头

像欲望

像深渊

像逃亡

我想起流浪这个词

故乡在来的路上撒灰

那是

麻树和着芦笙和牛皮鼓

听着指路经和孝歌燃下的躯体

回家的路越来越长

故乡是个浪子

我担心风

扬起灰尘漫天

天狗亮出了獠牙

日子像鬼压床

于是

孩子们安静地闭上眼睛

奶奶的麻地再长不出百皱裙

母亲的针线锈迹斑斑

儿媳捧着迁徙史

有感情地诵读

爷爷手持葫芦勺

给活着的坟墓喂食

月光落下来

接魂桥香烟弥漫

故乡搭上了城市的列车

年轻人和孩子扬起嘴角

老人不该死在路上

让眼泪打湿笑脸

老年人不该死在路上

这是新的航点

该有一座年迈的灯塔

指引一个年轻的方向

——初心

刑场上死去的

不只是坟墓，还有

月光

香烟

一只纺织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