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当它是一场春梦，梦醒了无痕
文/如烟语
1
从财务部回到办公室，伊雯发现部门里空无一人。抬眼看了下墙上的挂钟，原来早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刚在会计那里受了一通气，此刻的她丝毫没有一丝胃口。
气鼓鼓地坐在凳子上，伊雯点开了显示屏上凌薇薇的微信头像，修长的手指把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
公司有规定办公室不能拔打私人电话。她只能把此时满肚子的怒火，一股脑转换成文字发泄给了闺蜜凌薇薇——
“好烦啊，那个新来的某某某竟然给我小鞋子穿，明明不是我的错。下次再这样，本姑娘我就不干了！！！！！”
她气愤地一连发了好几个感叹号，就在刚刚点完了发送键，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嘟嘟嘟嘟”响了起来。
伊雯烦躁地瞥了一眼，见是个外部电话号码，便急忙把微信页面关了，伸手接起电话。
“你好！”
电话是一位老客户打来询问订单交期的，作为资深生产跟单员兼职售后文员，伊雯深深吐了一口气，强压住心中郁火，怨怼的语气也降了好几分。
好不容易搞定了客户，挂掉电话。伊雯又瞥了一眼屏幕，却未见凌薇薇回复的信息。倒是上级领导凌彬的头像一直在闪动。她疑惑着点开。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伊雯木讷地看着屏幕上领导发过来的两个跳动着的问号，有点发懵。不知道领导是不是发错信息了。
她正踌躇着要怎么回复，眼睛一眨巴，突然醒悟过来，领导也姓凌，莫不是自己手快发错了信息？
她急忙翻阅刚刚的聊天记录，果不其然，刚才发给凌薇薇的话语被她误发送给了凌彬。
伊雯看着对话框欲哭无泪，她用力拍了拍脑袋。默默地又打出了两个字：没事，然后慢慢地摁了发送键。
想了想，又打了几个字：刚才发错了。可是细想一下又觉得不妥，便又删了去。
向来做事认真细致的伊雯，竟然也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她自信心极度受挫，环顾四周，真想找个坚硬的墙壁一头撞上去。
无奈四面都是晶莹剔透的玻璃墙，干净明亮得能照出她白皙秀气的脸蛋。
她座位正对着的另一间办公室里，卷轴窗帘仍高高卷起，那是凌彬的办公室，伊雯发信息的时候，他正在香港出差。
为了给自己一个教训，午饭伊雯没有吃。但是空肚子的后果，便是晚饭多吃了两大碗米饭，一大碗海鲜汤。
伊雯向来能干，一个人能干三个人的活，生产跟单、售后文员，再加上销售经理秘书，因此凌彬对她很是看好。
毕竟在这种物价飞涨的时候，去哪里招这样的员工呢，才领一份工资，外加一点点奖金而已。
2
三天后的圣诞节。
中午，凌彬风尘仆仆回了公司。因为晚上老板在酒楼订了好几桌，准备趁着节日好好犒劳犒劳员工们。
当凌彬从洗手间换了干净的西装和衬衣出来的时候，像是变了个模样。整个人精神焕发，又恢复了原来的倜傥潇洒，完全担得起办公室仅有的几位男士中的室草之称。
凌彬经过伊雯办公桌时，她也禁不住抬头多看了几眼。
下班后，伊雯刚关了电脑站起身，就见凌彬提着个精致的手袋，来到她跟前。
“圣诞快乐！”他笑着，把手袋递给她。
依雯怔了半响，却没有伸手去接。
凌彬又笑：“在香港闲逛时带的小礼物，你平时表现很好，这算是奖励，收下吧。”说完他往前凑了凑，把手袋径直塞到伊雯的手里。
他修长的手指不小心掠过她的手背，在她冰凉的手心上留下一丝温暖。
那一刻，伊雯有一瞬的恍惚，她闻着空气里凌彬好闻的须后水的清香，心微微动了一下。
待她缓过神来，才见凌彬已经走到门边。他虽然算不上多帅气，但是看起来倒也是彬彬如玉的君子。
“快点，大家准备出发了。”
他看着伊雯，充满磁性的声音在此时听起来，竟是那么的温润动人。
伊雯点头，心脏依然不规律地“怦怦”乱跳。她边走边把精致的手袋放进随身的大挎包里，脸上微微泛起红晕。
伊雯身边的同事朋友，大都有了男朋友，未婚同居的也有不少。像她这样，连男孩的手都没有碰过的女孩，自然是格外羡慕，内心也雀跃不已。
无奈这些年始终没有碰上所谓的合适的那个人。喜欢她的人倒也有那么一两个，可是伊雯又不喜欢他们。
晚上聚会，虽然凌彬和伊雯不坐同一桌，但是凌彬正巧就坐在伊雯能看见的地方。他举着酒杯远远地示意她干杯，伊雯颔首浅笑。
晚上回到住处，她迫不及待地打开手袋，里面是一只精美的女式手表，她小心翼翼地戴到左手上，手表衬得她白皙的手更加娇嫩迷人。
图片来自网络
3
这之后，伊雯更加努力勤恳的工作。面对凌彬时，她也会不自觉地脸红心跳。
凌彬只大她几岁，伊雯来公司大半年，未曾听闻他有女朋友，私下也鲜少见他拔打私人电话。
她经常给他汇报工作，他偶尔带她出去应酬吃饭。四目相对，空气里时常弥漫着暧昧的味道。
空闲的时候，隔着硕大的玻璃窗，伊雯偶尔会看见凌彬面对着窗外发呆。
伊雯虽然没谈过恋爱，但她明白，当一个女人眼里心里过度关注一个男人的时候，说明她动心了。
但是办公室规则她也明白，所以她一直说服自己，那个礼物就像凌彬说的，其实就是一个奖励而已。
虽然这么想，她还是在包里随身带着那个表，每天进进出出，一有空闲时就拿出来偷偷瞧一眼，却不忍带在手腕上，生怕摔了磕了。
4
时间过得飞快，一晃就来到了年底，放假前的最后一周，整个部门都在为放假做准备。
那天，伊雯和凌彬去拜访一位老客户。凌彬停车去了，伊雯就站在停车场入口处等着他，这时一辆摩托车飞快地窜到伊雯身边，一个猝不及防就把她的包扯了去。
伊雯急了，当时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双手紧拽着包不肯撒手，眼看着人摔到了地上，丝袜扯破了，鲜血汩汩流出。
事情就发生在一瞬间，凌彬看见的时候，摩托车已经开远了。他急忙上前扶起了地上的伊雯。
“你怎么这么傻，他要包给他就是，要是你被摩托车撞了，该多危险。”
见伊雯不吭声，只是闷闷地埋着头看着腿上的伤口。他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皱着眉头问，“你包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吗？要不要报警？”
“没有。”伊雯小声地说道，“就是，你送的表在里面。”
“傻丫头，没了就没了，喜欢我再送你一块。”凌彬轻声细语，眼眸里闪过一丝怜惜。
伊雯一听，泪水不禁悄然滑落。这些日子，她和它每日朝夕相处，即使再买一块也不是原来的那块了。
她摇摇头，一脸酸涩地看着他。
“不用！”
凌彬复杂地望着她，像是在她伤心难过的脸上看出了端倪。他静静地掏出纸巾给她按住伤口。
“走吧，去医院消毒下。”
“就是个小伤口，我家里有酒精和药水，回去清洗消毒下，就行。”
“那怎么行，还是去医院。”凌彬二话不说，把她搀进了车里。
护士给伊雯受伤的创面清洗消毒，又在伤口上敷了药。从医院出来，天已经黑透了，凌彬就送伊雯回了家。
她一个人租住在城中村，周围环境并不是特别好，但是租金便宜。到住处楼下，已经是夜里八九点。为了安全起见，凌彬看着她进了屋，才转身准备离开。
“凌经理，要不，吃碗泡面再走吧。”伊雯喏喏地叫住刚走到门口的凌彬。
凌彬回头，绽放一脸的笑颜：“敢情，你就请领导吃泡面呀？”
伊雯的脸瞬间烫了起来，她尴尬地笑笑：“那就改天请你吃大餐，今天冰箱刚好没有菜。”
她话音未落，凌彬已经关上了门。他摸摸肚皮，一脸无奈：“就等着你这句话呢，晚饭没吃，快饿死我了。”
图片来自网络
伊雯心头一热，笑着往厨房走去。正巧家里常备着泡面，鸡蛋，不然就没这个机会了。
她飞快地打开电磁炉，熟练地下了面，又卧了三个荷包蛋。不一会儿，两碗喷香的泡面便端上了桌。
看着凌彬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伊雯高兴得像怒放的花儿一样。
“很好吃，很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泡面了。”凌彬赞不绝口看着依雯，仿佛第一天认识她一样，“原来你除了工作做得好，面也泡得这么好吃。”
伊雯看着他，笑了笑。
“你这是大餐吃多了，才会觉得泡面好吃。”
空气中弥漫着泡面的浓香，隐隐有股浪漫的情愫在暗暗涌动。凌彬不时抬头看着她，看得伊雯脸色绯红阵阵发烫。
凌彬不知怎地，竟瞧见了吧台上立着的红酒瓶。他指了指深色的红酒瓶：“空的吗？”
“不，还没开。”伊雯轻轻摇头。
“你要喝吗？”
“来一杯。”
“可是，你还开车呢？”
“没事，时间还早，等酒味消褪了，我再回去。”见凌彬深有把握的模样，伊雯只好听话地取了酒和酒杯来。
5
酒是好东西，两个人就这样你一杯我一杯，一不留神竟喝掉了一大瓶。伊雯不胜酒力，虽然只喝了两杯， 竟觉得头重脚轻一阵眩晕。
凌彬趴在桌上，久久地凝视着她。
“伊雯，你喜欢我，对不对？”
伊雯以为他也醉了。
她意乱情迷地看着他，羞涩地点头。
“喜欢你。”
凌彬趁势把她搂在了怀里：“我也喜欢你。”说完，一个深深的吻印上了伊雯的唇。
伊雯以为在做梦，她搂着他的脖子，热烈地回应着他的吻。
自从出来工作，凌彬的酒量就和他的才能一样，在酒桌上练起来了。他看着眼前的伊雯娇柔清秀，尤其是酒后的她，脸色红润娇俏，竟是那般迷人。
哪个男人能抗拒这样的可人儿呢？他用力地抱住了她，这个伊雯以为是梦的时刻。
这一刻，她很快乐，她在梦中放飞着自己。
第二天是周五，依雯从梦中醒来，才发现凌彬不知几时已经离开了。
她躺在香软的被窝里，脑袋还有点儿昏昏沉沉。她看着白色的天花板，嗅着被子上残存着的凌彬的味道，虽然速度进展太快，但是她依然暗自欣喜。
“伊雯，今天准你一天假，好好休息。”
看着凌彬刚刚发来的信息，伊雯快乐得抱着被子傻乐。她在家打扫完卫生，又去超市买了一大堆的菜。
看着塞得满满当当应有尽有的冰箱，伊雯心生欢喜，这样下次凌彬再来的时候，她就可以大展身手了。
傍晚时分，一个加急快递送到伊雯手中。
她最近并没有在网上订购东西，疑惑地打开那个小巧的包装箱，里面是一只比上次更精美漂亮的手表。
卡片上只有短短数语——上次那款手表已经卖完了，相信你会喜欢这一款的。
落笔是个草草的“凌”字，虽然字体和平时凌彬的签字不太一样，但是伊雯依然认出了那个独属于他的“凌”字。
“手表收到了，谢谢你！我很喜欢……”依雯满心欢喜地拿起手机给凌彬发信息。
“好，不谢！”
许久他才回复，但只有寥寥数语。伊雯心想，他或许在忙吧。
她闭上眼睛，把卡片紧紧贴在唇边，仿佛这样就能闻到他的气息，也能离他更近一些。
接下去的两天是周六和周日，伊雯却没有等到凌彬的电话。
她坐在窗边看着太阳升起又落下，却不敢给他打电话，女孩子不能太主动了，伊雯从小到大接受的思想是比较保守的。
她心想，反正明天周一就又见面了。
6
终于等到了周一，一早伊雯打扮一番才出了家门。
办公室里有别于往常，气氛安静得让人诧异。隔着玻璃窗，看着凌云办公室里坐着的陌生的年轻女子，伊雯悄悄在QQ上问玩得较好的同事。
“里面那位是怎么回事？”
“你周五没来上班不知道，凌经理已经调回香港总部去了，里面那是新来的张经理，据说是老板的女儿，还是凌经理的未婚妻呢！前不久刚从国外留学回来，估计是到咱这里练手来了。”
同事的言语还在屏幕上，伊雯却仿佛看不到，她显然被这个天大的消息震得心头一颤。
“他走了？为什么不说一声？他有未婚妻，为什么还要靠近我？”
泪水悄然落下，依雯心里纵然是十万个为什么，却不知找谁哭诉，心头只是一阵又一阵的酸涩。
那边是家财万贯，有学历又漂亮的未婚妻，而自己什么都不是......
伊雯躲在厕所里，泪流满面，心瑟瑟发抖。
她拿起手机，拔通了凌彬的电话，响了许久，没人接。她一遍又一遍拔通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手机不知响了多久，最后他终于接了。
“喂！”
电话里他的声音，还是那么磁性。
“凌彬，我们......”依雯哽咽着说不下去。
“对不起。”
对不起？原来，在他心里只有一句对不起？
“你就是玩玩，对吗？”
长久的沉默过后，他的声音才又缓缓响起。
“伊雯......你有什么要求，我都会尽量满足你的。”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你知道的，只有这一点，我没办法答应你。”
所以见都不敢见我一面，就跑了吗？伊雯无声地哭着笑着。为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心痛。
原来那一晚终究只是一场春梦而已。
如今梦醒了，一切了无痕迹！
7
年底前，伊雯收到公司发放的奖金后，就办理了辞职手续。加上自己的积蓄和凌彬打来的几万元，足够她回家乡开个小店了，这是她曾经的梦想。
凌彬的钱她并不想要，但是却退不回去。
她常常在想，如果没有那样一个夜晚，会不会结局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可是人生没有后悔药，也没有回头路。
未来还很漫长，受过的伤终究需要时间来恢复。
只是如今的她，已经不是原来单纯如白纸一样的她了。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