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随笔：《凭歌寄意》。第一篇：《毛毛雨》，滋润萌发中国流行歌曲
【序言】青春不仅是年龄，更是一种心境。矫健敏捷是青春，舒卷自如也是青春；明眸皓齿是青春，白发温馨也是青春。青春是满怀憧憬，在炙热的气流中，在凛冽的寒风里，生命都能从中获得滋养，青葱的枝叶换成了覆雪的琼枝，乌亮的发际延展为银色的双鬓，这都是自然做决定，而人生是超越岁月，她趋向于永恒，所以我们才能用心境来定义年华，用行动来标志成功。青春是百花争艳，青春又是百舸争流，青春是万紫千红，青春又是万苦千辛，是磨砺而成的宝剑，是苦寒熬就的梅花，她利落如电，她清香自远，她有美好的姿容，更有动人的音声。撷取百年来的流行经典，让我们从歌声中领略青春的律动！
第一篇：《毛毛雨》：滋润萌发中国流行歌曲
正如吴剑老师在《何日君再来——流行歌曲沧桑史话》中所讲：“中国流行歌曲的历史始于1927年”，而其标志性事件，就是歌曲《毛毛雨》的诞生。“流行歌曲”一词的自觉使用是后来的事，《毛毛雨》刚开始下的时候，人们还是用“时代曲”、“摩登歌曲”来称呼。时代的摩登，摩登的时代，这时清朝退出历史舞台刚刚十几年，而时代风气已在上海滩日新月异。几千年的沉疴痼疾，势必要先从这里涤荡针砭，少年中国，从此领风气之先，激浊扬清，创新局面！
《毛毛雨》的演唱者为黎明晖（1909~2003），生于上海，中国第一代歌星、影星，儿时即主演歌剧《葡萄仙子》、《可怜的秋香》。1927年，百代唱片公司灌录了黎明晖的——也是中国第一张流行歌曲唱片《毛毛雨》。其父黎锦晖是20世纪初著名作曲家，也是“明月歌舞团”创办人。从这个歌舞团走上音乐之路的，不仅有周璇、白虹这些歌唱家，还有严华、姚敏等作曲家，《义勇军进行曲》的曲作者——聂耳，正是从这里开启音乐生涯。
这首歌的词曲均由黎锦晖（1891~1967）创制。黎锦晖是湖南湘潭人，生于书香门第，家庭氛围倾向于新学，打小就接触民间音乐，湘剧、汉剧、花鼓戏、小调、曲牌等，都是他所喜欢的。这些都成为他日后创作的素材，《毛毛雨》里的前奏部分虽然取法欧美，而在主歌与副歌以及其中的旋律和节奏方面，均可见到中国传统民间音乐的影响。
中国现代流行音乐的发轫之作，和所有文学艺术一样，既有着懵懂，也无比生动。《诗经》以《关雎》开篇，君子追求淑女，如此自然合理。虽然后世许多板起面孔的人硬是要将其微言大义，但他们也忘了，自然的，往往也就是最高境界。这个就像“饥来吃饭倦来眠”，同样是至高境界，其实都在提醒我们，顺应自然是多么可贵。《尚书·尧典》：“诗言志，歌咏言，声依咏，律和声”，表现在流行音乐上，就是：歌词传达着心意，旋律深化着情感，音节同步于情境，节奏不止于咏叹。心意诚挚，自然声情并茂。
有学者曾指出，中国音乐与西方音乐的不同，那就是中国音乐大多在中低音阶，宫商角徵羽，中庸之意多化为平和之声。而西方音乐几个八度下来，能高到缥缈无尽，就像《老残游记》里明湖居那一嗓子，可着劲把人给震懵了。但再高的音，都要复归于朴。当然，这个回复的过程不是取消彼此，而是和而不同，协和共存。《毛毛雨》里，前奏里西式乐器的运用，湘剧、民谣等的熏陶，都从中可见。时代选择了歌曲，歌曲也选择了时代。
这首歌乍一听好像是非常西化的，那腔调是很夸张的，在当时只有在唱戏的时候才能有的音调，这时搬到了歌声中。但仔细听来，歌词的内容和旋律其实又是很中国的。首先是情感的内敛沉着，含蓄中自有一种隽永。然后是曲调的跌宕起伏，但又紧贴着情感。这些都和中国的山水田园，和中国的历史文化息息相关。而所有这些，都以一种特别的韵味从歌曲中体现出来。我们先从歌曲内容上看。
这首歌分为四段（歌词已附在本文结尾），大意如下：天上密密下着毛毛雨，地上细细吹着微微风。微风细雨中，柳色已青青。小亲亲呀小亲亲，不要你的金，不要你的银，要的是你的心。第二段：毛毛雨不要来为难，微微风不要惹麻烦。雨打又风吹，行路是艰难。年轻的郎啊，趁着太阳刚出山，年轻的女子，就像荷花刚展瓣。莫待无花空折枝，莫待日落思容颜。第三段：毛毛雨沾湿了尘埃，微微风吹冷了情怀，雨息风已停，不要停热爱。心要长久等，事多时难捱。不忍怨这人，有爱在等待。第四段：毛毛雨打得泪满腮，微微风吹得头难抬，狂风暴雨里，约会怎安排。难道有事走不开，难道生了病和灾，想不通，猛抬头，好人迎面正走来。这毛毛雨下的！何其滋润动听。
当时的中国，上海作为中国最为开放的地域，在接受和转化西方文化方面是有着前驱之力的。作为当时中国最具规模的商业化都市，上海充分吸收借鉴了美国流行音乐，这些又通过广播、电影、歌剧院、舞厅等媒介和场所传播开来。作为商业都市的中坚力量，市民阶层对文化娱乐有了更多元的需求，这些也是《毛毛雨》诞生的土壤。《毛毛雨》正是将欧美歌曲形式与江南民谣风味结合形成的硕果。
黎锦晖在很长一段时间被贴上“有伤风化”的标签，甚至因这首歌受到了伤害，这大多是因为其所写的《桃花江是美人窝》等歌，而这首《毛毛雨》确是清新生动的。
有意思的是，黎明晖本人，就是个性格既乖巧又有魄力，按照现在的说法，那就是淑女范和女汉子兼备。唱这首歌的时候，表面上是女汉子，蕴含的还是淑女的痴情。不信，就从这几张照片看看。
黎明晖后来以影片名世，《透明的上海》、《意中人》、《凤求凰》，息影后，又在上海创办托儿所。明明如月，未曾断绝。《毛毛雨》不仅滋润萌发了中国流行歌曲，也在引介西方文化、创制东方文明的过程中起到了重要作用。愿毛毛雨继续挥洒！
（图片均选自网络，诚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