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晋（6）：奢逸丝竹 借兵破汉（前赵）

接后赵（4）定都襄国

刘琨接到石勒复书，览阅后掷下案几，心中自思所谋未遂，忍不住长叹了数声，随即步入后院庭中，令歌伎数十人，作乐畅饮，排遣愁肠。

刘琨素来奢豪（曾与石崇等人为友，时人号为“金谷二十四友”，见前），向来喜爱追逐声色犬马。河南人徐润，善长音律，向为刘琨宠信，刘琨不顾众将吏谏言，竟然拔擢徐润这个伶人为晋阳（今太原）令。

同样是闻鸡起舞，越石和士稚相比还是差了些！

徐润恃宠而骄，甚至开始干预政务。刘琨帐下护军令狐盛，正直敢言，曾屡次劝刘琨除去徐润，刘琨皆不肯从。过了没多久，徐润却至刘琨处进谗，说令狐盛将劝进刘琨为帝，激怒了刘琨，他也不加细查，直接将令狐盛处死。

刘琨之母听闻刘琨杀死了令狐盛，便召刘琨入内责备他道：“汝不能驾驭豪杰，与他们共图远略，却又偏偏好佞恶直，现在害及正人，将来祸必及我。”

刘母虽有远识，却还是难以避祸，可惜！

此时，刘琨心中已经认识到了之前的错误，也想要矫正，但却始终不肯诛杀徐润。等到了他愁闷无聊的时候，仍然借着声色，排遣寂寞，但他的部下将吏们，总认为刘琨是纵逸忘情，便时常聚在一起，互生讥议，再加之令狐盛枉遭杀害，尤失众将士之心。

再说那令狐盛之子令狐泥，因其父惨死，便悄悄投奔汉赵，泣拜于刘聪座前，乞师复仇。刘聪向他问及晋阳及周边情况与军队的部署，令狐泥均以实言告之，刘聪大喜，即刻令河内王刘粲（刘聪之子，前赵隐帝，见前），入寇并州，更用令狐泥为向导，另一面着中山王刘曜（前赵末帝，见前），率兵继进。

父仇虽不共戴天，但向外虏借兵，总是说不过去。

之前刘曜领兵攻打关中时，遭贾疋率军围攻，此时刘曜已败还，弃城遁还平阳（见晋（36）），被刘聪贬为了龙骧将军，此时尚留居于平阳（前赵（汉赵）都城，今山西临汾，见前）。到了这次刘粲出攻并州时，刘聪复令刘曜领兵在后策应，无非就是想让他立功赎罪的意思。

刘琨听闻虏敌入寇，立刻东至常山（今石家庄），在当地招募士卒，并令部将郝诜、张乔两人领兵抵御刘粲。此时，好巧不巧，偏偏雁门（今山西省忻州市代县）诸胡人部落乘隙造反。上党太守龚醇，又投降汉赵，把刘琨搞得首尾不能兼顾，没奈何下，刘琨前往代公拓跋猗卢（北魏诸帝先祖，拓跋力微之孙）处乞援，并决定先平胡乱，然后全力抵御汉赵。哪知刘粲等领兵步步进逼，之前刘琨所遣郝诜、张乔二将，只与汉赵军会战了一次，便即双双败亡。

刘粲与刘曜率军乘虚进袭晋阳，晋阳此时虽有士卒数千，但多是老弱残兵，不足抵御外寇。太原太守高乔及并州别驾郝聿等人，本由刘琨委派，令他们居守城池，此时他们急病乱投医，竟开门迎降汉赵。徐润此时也不知所踪，史书中未见提及，应该也是降了。刘粲与刘曜相继入城，搜杀刘琨的家属，刘琨父母皆遇害。

汉主刘聪得晋阳捷报，便授刘曜为车骑大将军，命前将军刘丰为并州刺史，同镇晋阳。刘琨此时已杀退叛乱的雁门诸胡，突然接到晋阳被围的消息后，便急率轻骑驰援晋阳，此时晋阳已然陷落，无奈之下又复走常山，遣急使前去敦促代公拓跋猗卢，请他火速济师。拓跋猗卢令子拓跋六修及侄儿拓跋普速根、卫雄、范班、箕澹等将，率数万之众做为前锋，自率大军为后应，一路耀武扬威，兵锋直指晋阳。

刘琨此时收得散卒数千骑，亲自前往常山去与拓跋部会师，将他们导引至汾河之东。刘曜出兵搦战，渡过汾河，两军对垒。刘曜的部下此时已经掳掠的够本，众人已毫无斗志，那代兵此时正当巅峰，就如出水蛟龙，飞扬奋迅，一往无前，杀得刘曜军七荤八素，东奔西走。刘曜此时尚不肯即刻退走，还想上前抵挡一阵，偏遇一名代将突入中军，举槊乱刺，刘曜顿时身中七槊，竟致受伤堕于马下。汉赵讨虏将军傅虎见状，奋勇上前，救援刘曜，拼命杀退了那名代将，并把刘曜扶起，使他乘坐自已的战马，刘曜凄然对他说道：“孤已不能再战了，宁可死在此地，将军你不可无马，且驰还晋阳，请调集大军，前来为孤报仇。”

傅虎流涕道：“傅虎蒙大王你的赏识，被擢拔到了将军之位，某常思能为大王舍身效命，今日正应了某当年的愿望。况且汉室（汉赵、前赵。搞笑，还汉室）初基，宁可无虎，不可无大王。”

傅虎那番话就如当年曹子廉让马于曹孟德时说的。可惜，他的命没有曹洪好，而刘曜也不是曹操。这话日后也有人对刘寄奴说过，真是履用不爽，这个以后再说……

说完，傅虎便扶着刘曜上马，自己则是步行，见刘曜已渡过汾河，自己就又折返堵截追兵，最终战死于阵中。

刘曜奔回晋阳后，与河内王刘粲、并州刺史刘丰，掠得晋阳财帛子女，出城逃去。刘琨引着拓跋猗卢的大军，连夜追踪，追及至蓝谷（今太原市晋源镇西南），大破汉赵军，擒住刘丰，并斩汉将邢延等三千余级，伏尸数百里，只有刘曜与刘粲飞马遁去。

拓跋猗卢回军至寿阳山（今山西晋中市寿阳县东北），令部众将汉赵兵的尸首一一排好陈阅，只见流血盈途，山石皆赤。刘琨自营门步入，拜谢拓跋猗卢，再乞进兵，希望一鼓作气攻入平阳。拓跋猗卢道：“我部没能早来一步，导致致君父母被害，未免心中抱愧。但君现已收复州境，我军远来疲敝，不便再次举兵。刘聪现势力强盛，还远未到可灭之时，此事需容后再图。”刘琨闻言，心知不能勉强，只好举酒为拓跋猗卢饯行。拓跋猗卢留下马匹牛羊各千余，战车百乘，赠与刘琨，并使其部将箕澹、段繁等人，助刘琨戍守晋阳，自引大军北归。

刘琨进入晋阳城后，收拾了父母尸骸，立即下令将刘丰斩讫，取他的血来祭灵，大恸了一场。刘琨见晋阳城中民居，已尽被汉赵掠尽，一时间也不能规复，又恐虏寇再至时，难以抵御，便徙治所到了阳曲（今太原阳曲县），招集亡散部众，抚慰百姓疮痍，徐图后举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