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六）滕文公下篇2——仕由其道②：逐字稿1
逐字稿
“周霄问曰：古之君子仕乎”，这个周霄是一个魏国人，他就问孟子，古代的君子他都出来当官吗？仕就是出来当官。
“孟子曰：仕”，古之君子他是要当官的。
“传曰：孔子三月无君，则皇皇如也，出疆必载质。公明仪曰：古之人三月无君则吊”。孟子说当然会做官了，根据记载，孔子如果三月无君，三个月没有找着当官的工作，则皇皇如也。就不安定，有点紧张。出疆必载质，质是见面礼，他只要离开鲁国，车上一定带着一些见面礼。
带见面礼意思是什么呢？就是我如果见到了一个君主，我需要跟人家打交道，所以带着见面礼。意思是赶紧去重要的地方找工作。
公明仪曾经说——公明仪是古之贤人——古之人三月无君则吊，吊是慰问，古时候的人如果三个月都无事可干，朋友们就要来上门探访了，就要问问他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我觉得这个事情，其实今天我们也应该这样做。你身边如果有朋友，你知道他失业了，不容易，你主动伸把手，失业的时候最需要别人的帮助。你给他打个电话，吃个饭，问问他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这个叫古之人三月无君则吊。
周霄就接着说，“三月无君则吊，不以急乎”。说三个月没工作就要去探访他，这不是有点太着急了吗？我估计周霄应该是个有钱人，他不太在乎这事，他说三个月有点太急了。
“曰：士之失位也，犹诸侯之失国家也”，一个士没有工作可干，就像一个诸侯没有国家可以管理一样。
“礼曰：诸侯耕助，以供粢盛；夫人蚕缫，以为衣服。牺牲不成，粢盛不洁，衣服不备，不敢以祭。”
《礼记》上讲什么呢？诸侯耕助就是诸侯自己要去耕田。也有人帮他，但是他自己也要做礼节上的样子。你看康熙皇帝也要开辟一个一亩三分地，这是耕助。
诸侯自己亲自耕田种出来的粮食用来干吗呢？拿来做粢盛。粢盛就是祭祀的谷物，一般的谷物叫作粢，盛在容器内的谷物叫作盛。
然后，夫人蚕缫，诸侯的夫人要养蚕、缫丝。缫丝就是把茧放在热水锅里边，把丝拉出来，为衣服，你祭祀的时候用的衣服是夫人亲自养蚕缫丝做成的。
牺牲不成，粢盛不洁，你祭祀的动物不完美，成是完美的意思，供奉的谷物不干净，衣服没有准备好，不敢以祭，就不敢进行祭祀的礼。
“惟士无田，则亦不祭”。如果一个士人没有田地的俸禄，你也就不能祭祀。我丧失这份工作三个月，最大的问题是在于没有能力进行祭祀了。
“牲杀、器皿、衣服不备，不敢以祭，则不敢以宴，亦不足吊乎”，如果我连祭祀的牲、器皿和衣服都准备不好，也不敢用来祭祀，更不敢举办宴会，这样的情况难道还不够惨吗？还不需要去安慰他一下吗？
“出疆必载质，何也”，周霄接着问说那这也能理解，但是为什么出门就非得要带上礼物呢？这是为什么。
“曰：士之仕也，犹农夫之耕也，农夫岂为出疆舍其耒耜哉”，孟子说，一个士要当官，就好像农夫要种地一样天经地义。你说一个农夫要离开他的国家，他难道不带他的耒耜吗？耒耜就是种田用的那些工具，耙子、锄头。
“曰：晋国亦仕国也，未尝闻仕如此其急。仕如此其急也，君子之难仕，何也”，周霄说晋国亦仕国也，这个晋国就是周霄来的那个地儿，魏国。三家分晋之后有一个很重要的国家就是魏，他们自称还依然用晋国的这个说法。他说我们晋国也是一个有很多官位虚位以待的国家，从来没有听说过找工作会这么困难。
然后，既然您说找一份官位是这么着急的一件事，三月没有，就急成这样了，那么您今天难仕，不轻易出仕、不轻易地见诸侯，何也？这是为什么呢？大家都在为孟子不见诸侯发愁。
“曰：丈夫生而愿为之有室，女子生而愿为之有家”，室是什么意思？室是代表妻室。他们的父母啊，生下一个男孩子，就希望他将来有一个妻子；生下一个女儿，就希望她将来有一个夫家。
“父母之心，人皆有之”，家里边的父母肯定都知道，自己的孩子将来要娶要归。
“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是我们没有等到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钻穴隙相窥，逾墙相从，则父母国人皆贱之”。
孟子在给他打比方。你问我为什么不出来当官？我们每个人长大了都要结婚，但是你不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着急地钻穴隙相窥，从墙上抠个洞，看那边那男的怎么样，或者那边那女的怎么样。然后晚上半夜翻墙出去，逾墙相从，则父母国人皆贱之，父母和周围的人都会觉得说下贱。
“古之人未尝不欲仕也，又恶不由其道”，古时候的人不是不愿意当官，只是不愿意不由其道，就好像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不会私下相会一样。
“不由其道而往者，与钻穴隙之类也”，如果你让我今天不按照常理、不按照一个人该出仕的规范来出仕，那就跟钻穴隙去私会他人没什么区别。
孟子强调的是，我需要等到这些国君来找我。如果没有这么一个合适的契机，国君不愿意礼贤下士，不愿意请我来做这样的事情的话，我不可能放下身段。这是孟子始终坚信的一个宗旨，叫作事由其道。
这也就是君子为什么固穷的原因。君子固穷，虽然心中也希望能够出来出仕，但是小人穷斯滥矣，如果一个人的修为不够，着急，那可能就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但是孟子说，我所能够做的，就是按照古代的规范，把我自己该做的做了。如果一个国君不愿意来找我，我是不会觍着脸上门去找他的。
大家都替孟子着急，孟子自己不着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