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粽子
离端午节还有一段时间,逛超市偶然看到了粽子。突然想起了家乡的端午节,粽子和母亲。
母亲的粽子小时候的回忆多半是关于吃穿的,端午节这种带有食物香味的节日,在我们这些农村的小孩子眼里,是备受期待的。
端午节到了,很多人家都会早早的买好粽叶,泡好大米和蜜枣,在端午节包上一大锅粽子,美美的吃一顿。
粽叶淡淡的清香,蜜枣的甜蜜,经过大铁锅的焖煮,渗透在大米里。守在锅边等待的小孩,已经被这甜蜜幸福团团包围了吧。
然而,我却没有亲眼看着粽子煮熟的幸运,在我央求了我母亲几次之后,我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母亲说,包一次粽子,又要买粽叶,又要买黏米,又要买蜜枣,还要泡好材料,包起来,煮也要几个小时,你能吃几个?直接买几个吃不就完了吗?
端午节的那天,是有一些自己包了粽子专门到邻近的村庄叫卖的。
我听到叫卖声,就赶紧跑到门口等着,紧紧捏着母亲给我的三块钱和早已经准备好的碗。
看着一辆老式自行车缓缓驶来,一个包着头巾的中年妇女,这个季节的早晨天气还是微凉的,但她的鼻头还有微微沁出的汗。
她把自行车停稳,打开后车座上的泡沫箱子,侧过头问我,要几块钱的?
三块,我赶紧把手里的钱和碗递给她。
她熟练的解开缠绕在三角粽子上的小线绳子,扒开粽叶,把粽子剥在碗里。
一块钱三个,三块钱给你十个。大概是看到了我眼里的渴望,她打算多给我一个。
多给一个,感受到善意的我,仿佛已经尝到了甜甜的粽子。当然,也在随着她的手指细细的数着,这时她也已经剥好了十个。
她把碗递给我,整理好剥下来的粽叶,用绳子捆成一小捆,压在箱子旁边的空处,骑着自行车,叫卖着走远了。
拿着粽子从大门口往家里走的时候,我心里就泛起了嘀咕。父亲外出干活,母亲向来是不屑于吃这个的,她说和米饭没有区别。
本来九个粽子,已经毫无争议的被默认了归属,可是现在变成了十个,我和弟弟妹妹三个人,怎么分?
那一年,我十三四岁,我比妹妹大八岁,妹妹比弟弟大一岁。弟弟妹妹年龄相近,她们的东西从来都是一样多,不能有任何差池,否则又会哭闹。嗯,我最大,我肯定要多吃一个。
看着她们狼吞虎咽的样子,我心里挣扎了无数次,最后还是吃了两个,给她们一人分了四个。
母亲问我,你怎么不吃了?不用给她们留那么多。
不甜,没有想象中的好吃。我努力强颜欢笑的回答到。
母亲没有再说话。我想她大概是懂得。毕竟在弟弟妹妹分小洋人酸奶的时候,你一包,我一包,你一包,我一包,直到最后只剩一包无法平均的给我的时候。我也说过类似的话。
后来我们都渐渐的大了。生活条件也变得好了些。
我们也变得不再是为了粽子而眼巴巴的等着过端午节的人。当然,也不会因为少吃了一个而耿耿于怀。
妹妹却是一个非常有仪式感的人,端午节要包粽子,元宵节要吃汤圆,当然她和我当时的初衷并不一样,她每次并吃不多,她说,节日就是这样才有氛围呀。
没想到一向对此嗤之以鼻的母亲,开始早早的准备好材料,开始学着包粽子。但是由于我一直在外上学,直到现在在外工作,很少能赶在端午节回去亲眼看到这些的。
有时候打电话回去,说起这件事,我就开玩笑说母亲偏心,说她也不怕麻烦,说我小时候也想要你包。
我心里当然明白,那时候我弟弟妹妹都还小,母亲的精力太有限了,即使她知道我小小的年纪那小小的渴望,生活已经把她折磨的身心疲惫,温饱尚且刚刚解决,哪有闲情雅致去考虑这些锦上添花的事情。
现在她年纪渐渐大了,脾气也被岁月消磨殆尽了,她想把我们想要的那个仪式感还给我们,她开始更努力的满足我们更高的追求。
看着她如今的好脾气,看着她对妹妹弟弟的宠爱,我假装责怪她,其实我只是心疼她,我知道,她是在渐渐的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