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咸菜豆酱及其它 - 草稿 - 草稿
前天到岳母家,又尝到了弟媳秋连腌制的咸豆角儿,这是秋后蔬菜旺季采摘下来的嫩豆角,直接和辣椒兑上含醋的盐水、加上花椒腌制而成。豆角儿已经被盐水透泡,颜色变深,泛着青绿的光泽。
湿淋淋地捞上来,搭嘴咬一小口儿,脆爽中带着酸辣浅咸,在吃腻了大鱼大肉的生活间隙,热馍里加上两小截儿腌辣豆角儿,吭哧咬两口,那种别样的滋味儿,犹如冬日里忽然刮来一股清爽的春风,让人只喊一个字“爽”!
这腌豆角儿,是农村最质朴最单纯的下饭佐菜,在我却如另一种美味佳肴。由此我想到了小时候母亲腌制的老咸菜。
那时人们普遍生活条件不好,如果哪家偶尔做了炒菜,香味儿会溢满半道街,普通人家是小饭菜,咸菜就杂面馍,但照样吃得香。
腌咸菜的原料很广,常见的有白萝卜、胡萝卜、山洋姜、小地果等,洋姜和我们平时厨房用的调料姜很相似,只是个头小一些;小地果更小更精致,形状像小号的芋头。这两种块茎腌成后咸淡适中,口感爽脆。
当年母亲腌制的咸萝卜居多,加盐加水装在小号的瓮里,密封了口,经过个把月,白萝卜颜色变深,辣味去除,只剩下一个咸味儿了。
就像小鸡炖蘑菇、葱段爆炒羊肉一样,单纯的腌萝卜并不好吃,但是加上一味调料口感立马升上一个档次——那就是香油。
母亲把腌萝卜切成并不很薄的片儿,倒上一丁点儿香油,拌匀了,让每一块咸菜都变得油光光的,没吃到嘴里,香气已经溢满了小厨房,不知是当年的香油纯正呢,还是现在我们的味觉敏感度降低,反正我们当年早晚饭就着拌了香油的咸菜,吭哧吭哧的啃杂面馍馍,呼哧呼哧地喝着稠玉米粥,那叫一个“得劲儿”!
长不大的瘪黄瓜,季末拔秧的老菜瓜,硬白菜帮……甚至白菜根,都能混合在一起,封在坛子里经过岁月的“洗礼”,用时捞出洗净,成为我们饭桌上的下饭菜,夏秋季节,我们下午放学,擓上篮子,和小伙伴相约去地里剜菜割草,手里少不了一块腌黄瓜,就着硬邦邦掉渣儿的杂面馍,照样啃得津津有味儿。
豆酱也叫酱豆,主料是黄豆和西瓜。
每年夏天,母亲会挑拣一些籽粒饱满的黄豆,煮熟了捞出滤净水,先放在在阴凉处发酵,直到长出一层薄薄的黄绿色霉菌,然后放在太阳底下暴晒,霉菌变干,用簸萁簸出来;取没熟透或者品相不好的末茬西瓜,按一斤黄豆,二两半食盐,二斤半西瓜的比例,撒入少量花椒,拌匀实了装坛密封,放到太阳底下晾晒腌制,
黄豆变色即可开坛食用,时间越长,豆酱品相味道愈佳,由于盐分水分全面浸入,豆瓣膨胀变香变咸,西瓜瓤红色变暗,逐渐与黄豆融为一体,酿成稠乎乎的一体,打开坛子,一股特殊的香气扑鼻而来,还夹杂着淡淡的酒糟味道……
腌好的酱豆用小勺子盛出半碗,或加香油,或配上面粉搅成粘稠的糊状用油煎炒,加上辣椒,味道都很入口,我最爱挑拣豆酱里的黑色西瓜籽,不厌其烦地嗑开,食用里面白白嫩嫩的果肉,咸咸的香香的,味道真好!偶尔奢侈一下,腌制时加入两把生的花生米,便成为豆酱里的“尊享版”了。
黄豆做咸菜还有另一种版本——“豆糁蛋”。
取黄豆在石磨上磨两遍,磨成粗糙的颗粒状,把碎的黄豆皮儿簸出来,煮熟了沥水放阴凉处发酵, 然后在太阳下晾晒,放盐、五香粉等佐料,用手团成蛋蛋,切片儿放香油,或者切片爆炒皆可使用。这东西闻着可臭,有一股浓浓的脚臭味儿,但吃起来香的很,特别是再放点儿辣椒,炒得焦黄,味道更好。
农村人爱种大蒜,并且都是小地块儿,庭院儿里,屋脚下,责任田的边角料,都是见缝插针地种,种得多了吃不完,就想着法儿变成另外不一样的食材——糖醋蒜和变蒜。
糖醋蒜须用新鲜的大蒜,剥去外皮,露出紫红或乳白的光滑洁净的内皮,装在坛子里,加上食盐、白糖,兑以薄醋(自家酿制的头喷醋舍不得用),腌制好的糖醋蒜酸甜咸俱全,爽脆可口,是不可多得的下饭佐料。
腊八蒜也叫“变蒜”,名字来源有二:因为是在极寒的腊八节左右腌制,因此叫“腊八蒜”或“冻蒜”;因为天气及物理作用,腌制好的蒜的颜色会变为或深或浅的蓝色,所以也叫“变蒜”。
变蒜制作方法并不复杂:蒜瓣剥净装入玻璃瓶或陶瓷坛子,倒入含醋、食盐、白糖、花椒的清水,全部淹没蒜瓣为最益,再加入一些切成细段的白菜帮,放在户外背光处的寒风里一个劲儿地冻,行家里手一夜可使蒜瓣变色,晶莹的蓝色泛着幽幽的光泽,全然没了辣味儿,酸酸爽爽十分可口。
近几年母亲很少腌咸菜做豆酱了,前几天在超市里买了一瓶豆酱,味道透着浓浓的味精味道,并且鲜见豆瓣,都是黑乎乎的酱;各种咸菜也登上了大堂,味道都还不错,特别是还有腊八蒜!不知人家用了啥法,颜色变得特好,在外观上便博的了你的好感。
也许它们能勾起我生理上的食欲,但在精神层面上却远不及记忆中的老咸菜豆酱腊八蒜,我知道我失去了最真实的味道,同时还有那永远回不去了的旧时光。
2022.02.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