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出什么痕迹

我最推崇的文字风格，就是看不出什么痕迹，看不出你在语言上用力，所谓的“让语言消失在语言之中”，我觉得这是最高级的小说语言。

如果小说很成功，它传达给读者的感受不是说这个作家文字特别漂亮，而是说他记得小说里奇特的、描述不出来的某种“气味”，甚至某种光影、色彩和某种情感连接，害怕或者紧张。

写完初稿，他喜欢再把文章通读几遍，去掉多学余的字，换掉不通顺的字。鲁迅曾说：“写完后至少看两遍，竭力将可有可无的字、 句、段删去，毫不可惜。”这就好比精装修，让人看不出来装修的痕迹，就如同自然就是这样，自然形成的一切。又或者说贴瓷砖，贴完发现瓷砖和地面融为了一体，没有哪个地方高出来一块，也没有哪里低出来一角，一切都平整平滑得很。

鲁迅先生在《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中就生动地描述过：“于是大家放开喉咙读一阵书，真是人声鼎沸。有念‘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的，有念‘笑人齿缺曰狗窦大开’的，有念‘上九潜龙勿用’的，有念‘厥土下上上错厥贡苞茅橘柚’的……先生自己也念书。后来，我们的声音便低下去，静下去了，只有他还大声朗读着：——

  ‘铁如意，指挥倜傥，一座皆惊呢～～；金叵罗，颠倒淋漓噫，千杯未醉嗬～～……’

    我疑心这是极好的文章，因为读到这里，他总是微笑起来，而且将头仰起，摇着，向后面拗过去，拗过去。”

虽过去多年，但老先生朗读时一副完全沉醉于书中的样子仍不能使鲁迅忘记。这也告诉我们，好文章是适合朗读的，好文章朗读起来是一种大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