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依稀在县城(2)
往事依稀在县城(2)
十五岁高中毕业,成了许多回乡青年中的一员,正儿八经地当起了农民。大田里挥洒青春的活力,锄地,给地里送土肥,割麦子,掰玉米,作物棉花,棉田里打农药,掐枝,拾棉花,冬天推着单轱辘车修梯田……一切农家人在干的活,一定要投入其中的,还不会偷懒,亲近的家族长辈私下里“教导”我说:“干活慢慢一点,不要太实心眼,你看大家怎么干的,哪有你这么老实地当给自己家里干活哩?”,我哪里有这些处事之道?好心人说她的,我依然做自己的,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
终于有个机会降临在我的头上,当时叫把村大队,大队里成立科研站,我有幸被吸收为站里一员,脱离了日出在大田里挥汗的辛苦,跟着站长像模像样地搞起了“研究”,培养过一种堆肥的菌种,实验过它的肥效,试种过旱地水稻的栽培技术,真正见证过旱地可以长出水稻的事实,可惜没有推广到大面积种植,中途不知何故,未能继续实验,不然的话,有可能在当地改写水稻只有水里种植的历史的,或者会向袁老学习也说不定哩。
有了生产大队科研站的这个经历,后来有一年,不知县里什么部门,创建了“五七大学”,从当时各个大队的科研站,招收了一班培训农业科学知识学习的学员,我幸运地成了一名学生。学龄一年,课程很正规,记得有育种学,栽培学,田间管理学等五门课的。不但学知识,还有工分可拿,而且是全勤,相当于“带工资学习的”。这“五七大学”的学习地点,就办在县里一所百年历史的高中学校里。教室就和那些学生的教室相连。我们这些三十多个年龄不等的农民,就出入在高中学生的校园里,吃饭也和那些学生在一个食堂就餐的。
在这里,有个趣事,当过一次“小偷”。站队打饭时,我的长到腰下的辫子一摆,瞬间,后面两个学生插在上衣兜里的钢笔,就呼地挂在了辫子上,急忙道歉归还,还是引得周围学生一阵哄笑,要不是因为与他们年龄有差距,说不定还会被认为存心不良的。
更值得珍惜的是,班主任任老师对我开的小灶。农业学习的后半年,赶上高考恢复,这所高中学校的礼堂里,竟然开启了免费的考前知识讲座,来自各个公社的应考青年,把礼堂挤得满满当当,而我本来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好机会,却不敢放弃正在学习农业技术知识的学习,还在按部就班地上这“五七大学”的课程,虽然也报了当年考学的自愿,可就是拘泥地一边上课,一边私下学习高中时期不扎实的内容。任老师火眼金睛看到了我的犹豫不决,亲自对我开了绿灯,说:“这里的课不要上了,专心去备战高考。不要担心工分的事,一样的全勤的。”我一个十七岁的不谙世事的青年,这才去了全县考学青年人挤破头地来县中听讲座的学校大礼堂听课。老师在高高的讲台上大声讲座,台下应考者多数站着听课,可听课秩序一点也不混乱,根本不用专人来维持纪律。在这里,我见到了一个来听课的高中同学,她当年就考进了西北农学院,如今与她先生成了外籍人员。多少年再也没有音讯。
我当年心有点高,近三年地脱离了课本,加上高中时虽然属于前后唯一一届通过中考考试才上的高中,但正儿八经地在校学习也不到一年,后来的什么风来了,学校就放下了课本知识的教学,开始了轰轰烈烈地各种职业地应景闹腾,红医班,机建班,农业技术班,不再是高几班了,课堂在大田里,在工厂里,在医院里,我班主任是教物理的,我们原来班多数人都是机建班,跟着他拆修马达。就这基础,却长着参加了半个月的讲座,还自不量力报考的是大学,当年当然是名落孙山。直到第三次高考,才真正跳出农门,圆了上大学的梦想。
在此,非常感谢我“五七大学”的任老师的开恩指点。后悔的是,如今却忘记了他的全名,并且更过分的是,在我后来参加工作的地点,也遇到过老师调动,离开县里调动到乡里任书记的时候,按说,我们单位也属于书记管辖的一个部门,可我一直到离开乡里,一次也没有拜访感谢过任我们乡父母官的我尊敬的任老师。在他,当然也不会想到还有一个曾经指导人生成长的腼腆的青年人的。虽然,有好几个当年的“五七大学”同学,也说起过他们找过乡书记任老师办事的事。
有关与县城有关的往事,有的还历历在目。过往的烟云,也会因缘缭绕,回味无穷,浮想联翩。烟云珍宝一样,永远藏在记忆深处。深深地感谢了,我在的小县城里演绎的春秋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