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成立伐木队
童话｜成立伐木队
第二十章 成立伐木队
山楠回家的时候，奶奶刚拐进家门，他把篮子放在墙根下，听见奶奶的声音贯穿整个小院，“大红！大红！村里要组建伐木队，干活发工钱。”
“真的？找谁报名？”
“找山七！他娘说他买了二十把电锯。”山楠奶奶大声说着话，推开门进屋。
大红从后院出来，一边解开黑色油腻的大围裙搭在低矮的木板墙上，一边大步走到核桃树下，在水盆里哗啦哗啦洗着手上的腥腻和灰黑色的野兔毛，顾不上拿毛巾擦干，两只手在衣襟上蹭两下，风风火火跑出小院。
“自从尝过山七家的瓶装酒，家里的红果酒怎么越喝越没味？”
从奶奶的房间里飘出来红果酒的香甜气味，山楠想像着鲜红的果酒击在粗瓷大碗的壁上，旋起美丽的花朵。
奶奶不是最喜欢红果酒吗？她说喜欢红果透光的红；喜欢红果甜甜酸酸的味；喜欢红果发酵后的香。什么时候开始不喜欢的？瓶装酒比红果酒还好喝吗？在山楠还没想明白时，奶奶关上房门，也出去了。
空空的院子里，只剩下饥饿的山楠。饭桌上还有一大块榛鸡肉，那是早上剩下的，他坐在门槛上大口吃着肉，吃完肉清洗篮子里的山菌。
大红是在午后回来的，吊锅里炖着兔肉块和蘑菇、木耳，山楠在炉边打盹。她轻轻地抱起儿子，放在床上，拉起一张兔皮毯盖上。山楠睁开一条缝困倦地看看大红，转过身，睡着了。
“吱呀吱呀”，不知睡了多久，山楠听见妈妈打开衣柜门，在里面翻找东西。
“妈妈，你把棉衣都找出来干什么？”山楠坐在床边看着妈妈扯出爸爸的鹿皮袄，扔在床上，又翻出他穿不上的两件旧棉衣。
“这些旧衣服都穿不着，拆了做件大罩衣。”大红一件件抻在床上，抄起剪刀。
“妈妈，爸爸的鹿皮袄一点都不旧，留给我穿吧。”山楠害怕爸爸一点一点地消失干净，最后连一丝痕迹都找不到，他把鹿皮大袄紧紧地抱在怀里。
“你想穿就留着吧！”大红盯着那件旧棉衣，停顿了很长时间，似乎鼓足了勇气才做出这个决定。
山楠的小脸贴在棉衣上，在心里和爸爸说着悄悄话，“爸爸，我很想你，快点回来吧！”
大红眼睛红红的，她拿着剪刀挑开线头，顺着缝边拆起儿子的旧棉衣。
这是山楠两岁时，她给儿子做的一件偏襟大袄。她记的那年冬天特别冷，山上的积雪有一尺厚，她坐在灯下，一针一针地缝制。
沉重的木门被推开，一阵寒风裹挟着雪花直扑面颊，她抬起头，一个雪人正在门口跺掉鞋子和棉裤上的雪。
她急忙放下手里的活儿，扯一条干毛巾走到门口关上门，“声音小一点，别吵醒楠楠。”她摘下山青肩上的猎枪挂在门后的墙上，替山青掸掉翻耳狐皮帽上的雪。
“我带回来一只狐狸，明天我亲手给你做一条围脖。”山青变戏法似的掂出一只狐狸，浅淡的雅黄色皮毛油光水滑，星星点点的黑针毛尖下是细密柔软的绒毛。
大红扫完肩上的雪又扫背上的，“我来我来！我遇见一只紫貂，追了几天发现他们的孩子还没长大，真不忍心打死它，你不会看不上这只狐狸吧？”山青捉住大红的手，自己拿毛巾掸掉棉裤上的雪。
“不会的。冻坏了吧？喝点果酒暖暖身子。”大红转身拿一只碗放在炉边的饭桌上，拧开坛子盖，倒出一碗鲜红的果酒。
“妈妈，你缝大罩衣是想加入伐木队吗？”山楠滑下床，穿好鞋子，把鹿皮大袄对折几下，重新塞回衣柜里。
“你说啥？”大红一时没收回神，忍不住问一句，刚问完又反应过来山楠好像在问伐木队的事。
“我报了名，明早上工。”大红熟练地剪断那些线。缝得时候唯恐不结实，针脚又细又密，现在好了，一针一针都得拆掉。
“很早吗？”
“很早。上工前我会把早饭做好，你起床后自己吃。”大红顺利地拆开一条长侧缝。
“哦，砍树累了会歇一会儿吗？”
“谁知道呢！锯得多工钱也多。”
“你在山上会找爸爸吗？”
“会的，傻孩子。”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不说话的空档填充着剪刀的咔嚓声。
傍晚的时候，大红已经拆够所需的旧衣服。山楠清掉衣片上的线头。
点火、烧柴，大红很想精心做一顿晚餐，鲜花糕、肉馅饼、干煸鸡块……这个想法是从心底冒出来的，不是嘴馋的问题，但她又着急赶制大罩衣，腾不出时间做。
什么又快又好吃？她的目光撞上窗檐下的鱼干。对，做一顿鱼干鲜汤。鱼干是山楠在浅水河里网的，大红晒干后一直不舍得吃。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她匆匆把洗好的三条鱼干和蘑菇木耳放入锅内，加清水，撒上几种香料和中药材。
“妈妈，歇一会儿吧！”吊锅里，清水逐渐变成奶白色的浓汤。山楠不再添柴。
“我再拼接最后一块儿，你饿你先吃。”大红正拎着一小块不规则的兽皮往一大块上贴。
“想发财想疯了，再有十座金山也不够他们败，他们不配做大山的子孙！”外面一个人大声骂骂咧咧走进小院。
“行了，别吼吼，现在谁还听你的？人心变喽！”是奶奶的声音。
“别拉我，没人听我也要说，再过两年，山上没树没动物，大伙困在大山里怎么活？”爷爷跨进屋门，生着闷气坐在饭桌前。
山楠奶奶看见大红，连忙递个眼神。大红并没有藏起旧衣片，反而说，“在山里，要想过得好一点，伐木是唯一的出路。”
“有房住，有肉吃，大山赐给我们的已经够多了，还想闹哪样！”山白卷一根土烟，凑在快燃尽的木炭上，猛吸一口，剧烈地咳起来。
“大伙都想住在干燥明亮的红砖水泥房里，像山七家那样，厨房是厨房，卧室是卧室，干干净净又透光。”大红小心翼翼地说。
“盖一套房，要杀多少动物砍多少树，你们算过吗？下半辈子守着光秃秃的大山，等着后悔吧！”山白吸完烟，盛一碗鱼干汤灌下脖子。
“我没想要红砖水泥房，只想盖一间像样的小厨房。楠楠五岁了，也该有他自己的屋子。”大红的声音不大，但每一句都很坚定有力。
山白啃着碗内鲜美的鱼干，小心地避开鱼刺。
山楠奶奶也盛一碗，坐在旁边吃起来。
“真好喝！楠楠长大了，是该自己睡了。”
山白吃完那条鱼，筷子往碗上一架，走出屋门。
隔壁的门推开、关上。
山楠奶奶吃完也出去了，外面又一阵开门关门的声音。
“妈妈，吃饭吧。”山楠捧着一只大碗递给发愣的大红，浓汤上微微冒着几缕若有似无的白汽。
大红倍受感动，端着碗和儿子来到饭桌旁，没滋没味地喝一口汤，咽下。我和那些贪婪之徒不一样，谁也别想阻挡我盖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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