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和杏子】之十八 诗文 牛山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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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闻齐景公，乘兴登此山。
北望国都下，楼阁接青天。
长叹人生终有死，涕泪滂沱沾朱紫，
金玉华堂不复见，管弦歌讴随淄水。
国君一何愚，空惹哲人笑。
杞人忧天倾，谄者徒羞躁。
太桓庄灵先圣在，文治武功延东海，
君被蓑苙畎亩间，何暇生死罪真宰？
管仲叔牙典纲常，宵小之徒远庙堂。
疏食恶肉安可得，驽马柴车道路长。
人生天地间，蝼蚁本无异。
更如水中萍，飘浮无根蒂。
来去数十载，红尘暂所寄。
劳累功和名，长绊物与役。
君不见，夷吾朝堂称仲父，古墓门庭鸣大鼓，
九合诸侯似梦幻，幽圹长栖化尘土。
君不见，尊王攘夷齐桓公，攻伐四方称时雄，
一朝饿毙长门下，尸身满处走蛆虫。
生也似朝露，死也道悠悠。
无愧天地与我心，莫效儿女涕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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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第二天一早，刚子杏子来敲桃子的房门。
“桃子收拾好了吗？咱们准备出发呢，商量一下，到底去青岛，还是蓬莱？”
“来了，来了。”桃子打开房门，把刚子杏子请进房间。两人看到桃子满脸倦容，眼睛红红的。
“咦，桃子，你怎么啦？昨晚没休息好吗？”杏子关心地问。
“没什么啦，”桃子说，“来到一个新地方不适应，昨晚有点失眠。”桃子随口说。
“不仅是失眠吧？”刚子说：“杏子，我猜，肯定是昨天咱们说起贡格尔草原，桃子又想起那桩不成功的爱情，触景生情伤心了。”
“桃子，真是这种情况吗？”杏子说。
桃子点了点头。
“桃子真是多愁善感，始终走不出那段阴影。”刚子边说，边摇头晃脑吟起一首诗：“江涵秋影雁初飞，与客携壶上翠微。尘世难逢开口笑，菊花须插满头归。但将酩酊酬佳节，不用登临恨落晖。古往今来只如此，牛山何必独沾衣？”
“这首诗好美，谁写的呀？”杏子问。
“哦，这是唐人杜牧写的《九日齐山登高》。”刚子说：“当时杜牧正在湖北，恰巧赶上自己好友张祜情绪低落，为安慰他，就以看破一切的旷达，来排遣人生多忧、生死无常的悲哀。看到桃子情绪不好，我顺口念来，安慰一下。”
“帮人帮到底，刚子快讲一下，这首诗写的是什么意思？”桃子兴致也被调动起来。
“这首诗写于重阳节那天，大致的意思是：浩瀚的江水秋影倒映，大雁刚刚南飞，我约起朋友一起登山。尘世间烦扰无数，平生难逢开口一笑，如今恰逢菊花盛开，咱们一定要插满头而归。生活在这滚滚红尘中，应该纵情喝酒，酬谢重阳佳节，而不应该登临怀忧，叹恨落日余晖。人生短暂，古往今来都是这样，何必像当年齐景公那样，对着牛山流泪呢。”
杏子忽然问道：“刚子，诗的最后一句，那座山叫什么山？”
“牛山。”刚子说。“就是黄牛的牛。”
“哇，这山的名字实在是太棒，我立刻想起了股票中的牛市。桃子，咱们都是炒股的人，要是能登临牛山，沾点牛气，那该多好。”
“咳，这还不简单，牛山就在淄博，离我们这里很近，咱们登牛山，沾牛气，悟生死，论达生。走，走，走，去海边的事以后再说。”刚子兴奋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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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两个小时后，三人抵达牛山脚下。
“怎么这么矮呀！”杏子看着眼前的山，有些失望。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吧。”
进入景区，三人看到一个广场，还有一通神碑，一座雕塑，后面有一组宏伟的仿古建筑。由于时间尚早，加之疫情影响，景区里没有什么人。
“这是名相管仲的墓，后面是管仲的纪念馆，咱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我们来这里是为了沾牛气的，看死人墓干吗？”杏子姑娘目的很明确。
“好吧，等下山时再说。”
牛山高不到200 米，三人信步而上，两边蓊蓊郁郁，但多是一些小树。
“你们看这里的山光秃秃的，即使有绿化，也长得都这么小。”桃子有些不习惯。
“水土使然呗。”刚子说。“孟子说过：‘牛山之木尝美矣，以其郊于大国也，斧斤伐之，可以为美乎？是其日夜之所息，雨露之所润，非无萌蘖之生焉，牛羊又从而牧之，是以若彼濯濯也。’可见，由于人类活动的影响，在孟子生活的时代，牛山已是光秃秃了，今天看到的这些的绿化，还多是后人不断种植的结果。”刚子解释道。
“听你这么一说，一座蕞尔小山，倒也生出一些世事变迁的味道”。桃子也有了几分感慨。
大约半个小时光景，三人已登临到牛山之顶，放眼北望，但见古城临淄楼阁林立，淄水如带，平添出一番风光。
“你们两个知道吗？2500多年前，曾有几位古人登临此地，留下一段勘破生死、感悟人生的故事。”
“哈哈，刚子又要为我们上课了。“杏子笑着说。
“主要是为了开导我吧？”桃子也抿着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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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故事发生在齐景公年间，其中的一个主角，就是齐景公本人，他叫姜杵臼。另一个更有名，就是著名的晏婴，他当时是齐国的上大夫。除以外呢，还有齐景公的两个臣子，一个叫艾孔，一个叫梁丘据。
“晏婴，不就是晏子吗？我知道。他个子很矮，但人很聪明，是个杰出的外交人才。同时也是个狠角，曾导演过二桃杀三士的悲剧。”杏子说。
“齐景公在位58年，荣华富贵享受久了，特别怕死，尤其是到了晚年，经常感叹人生苦短,为自己年事已高、终将不久人世、失去荣华富贵而黯然神伤。”
“正常呀，后世的秦始皇、汉武帝，哪一个不怕死？他们还经常求仙炼丹呢。”桃子说。
“有一次，齐景公带领晏子、艾孔和梁丘据来牛山游玩，大致就是目前我们三人所在的位置。齐景公在山顶放眼北望，但见临淄城内殿宇林立，鳞次栉比，又见滔滔淄水奔流北去，触景生情，心中平生无尽的酸楚，不禁悲从中来，放声痛哭，一边哭一边说：‘啊，我的国都真美！终将有一天，我也要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死亡呢？也要如滔滔北去的淄水一去不返吗？我的宫殿、我的美人，终有一天都全将失去吗？”
“看来，齐景公还是一个挺感性的人。”杏子说。
“拉倒吧。”桃子说，“他不过是怕死而已。”
“艾孔和梁丘据看到老板伤心痛哭，马上也开始了表演，笼着袖子抽泣起来：“我们依靠国君的恩赐，一般的饭菜可以吃得到，一般的车马还能乘坐，尚且不想死，更何况我们的国君呢！人生苦短，想起来怎么不令人伤心呢？’于是也跟着齐景公一起哭了起来。”
“哈哈，我敢说，这两个家伙的眼泪，肯定是挤出来的，搞政治的人都是影帝。”杏子的小嘴巴挺尖刻。
“看到三人的拙劣表演，旁边的晏子不禁发出一阵的冷笑，继而放声大笑起来。”刚子接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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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齐景公正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看到晏婴站在旁边笑，当然感到大煞风景，马上擦了下眼泪，责备晏婴道：‘我说晏大夫，寡人今天出游，心里很不好受，艾孔和梁丘据和寡人一起哭，只有你一个人站在旁边笑，这是啥意思？’”
“坏了，这次晏婴闯祸了。”杏子说。
“你别急。按照惯例，晏婴肯定有他的道理，否则就不是智者了。”桃子倒是有先见之明。
“晏婴又冷笑了一声，不慌不忙地说：‘我说国君呀，你现在抽抽搭搭，扭捏作态，说不到底还不是怕死吗？可你想过没有，如果人都不死的话，恐怕你连在这里哭鼻子的机会都没有。
“啊呸，你个死矬子，应该掌嘴。讲得这是什么话？寡人的江山，是前代国君传下来的，是走过正式程序的，你怎么说轮不到寡人当国君呢。”
“国君您想啊，即使如您所愿，大家都不死。如果这大好河山应该让贤明的人长期拥有，那么应该由齐太公、齐桓公等长期作主；如果应该让勇敢的人长期拥有，那么应该让齐灵公、齐庄公等长期做主。假如前面几个君主都长期拥有齐国，那么君主之位哪能轮得到您呢？”
“这个，这个。”齐景公弄了一个烧鸡大窝脖。
“晏婴方式虽然粗暴一些，但也都是实话。”杏子说。
“古人劝谏时都这样，不说狠话，国君记不住。”桃子微笑着说。
“正因为先人一代一代地拥有齐国，然后又一代一代地离去了，所以现在才能轮到您，而现在，只有您因为担心不能永远拥有而痛哭，这就是贪婪。所以呀，我现在看到的，就是一个贪婪的君主，和两个谄谀的臣子，在一起丑态百出，所以觉得很可笑。”
“晏婴讲这些话，齐景公的老脸肯定挂不住，嘻嘻嘻。”杏子小嘴巴开始吧啦吧啦。
“是呀，齐景公让晏婴一阵抢白，很是难为情。于是他举起酒杯，自嘲地对晏婴说：‘嘿嘿，大夫，这次是寡人失态，我自罚一杯，权作检讨。’于是，‘滋溜’一杯喝了下去，回头对艾孔、梁丘据两人说：“还有你们两个笨蛋，还等什么，每人各罚一杯，以示惩戒。”
“这两个家伙，马屁拍到了马脚上，我相信，他们恨不得在找个地缝钻进去。”杏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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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三人下得山，山下的人气开始旺起来。在管仲雕塑前面的广场上，香烟缭绕，一群穿着一奇装异服装的人，正在那里“通通通”地敲大鼓。
“咦，现代人也还这么崇拜管仲吗？”桃子问。
“管仲是商业经济的鼻祖，三位财神爷之一。现代的人来这个地方，总要拜一拜他，祝愿自己发大财吧。”刚子说：“要不，你们两个也拜一拜？”
“好呀，好呀。桃子，咱们买了那么多的股票，就在这里祈个福吧。”杏子说。
刚子走上前去，买了三束香，每人一束，由桃子带领，杏子、刚子跟在后面，燃香祈福，看着身前两位姑娘满副虔诚、嘴里念念有词的的样子，刚子想笑但不敢出声。
祈福完毕，三人开始向外走。刚子问桃子：
“村长，这会儿心情怎么样了？”
“好多了。”桃子笑着说：“让你开导这么长时间，怎能没有效果呢。古人连生死都看开了，何况我这点人生小波澜呢？呵呵。”
“这就对了嘛。齐生死，忘荣辱，这是先贤一直提倡的。管仲那么厉害，现在也化成了一股灰尘。齐桓公雄图霸业，到头来还是饿死床榻。生死尚且如此，更何况那些功名利禄、个人小情感呢？”刚子笑着说。
广场角落的音箱里，正在循环播放着一首民歌。刚子听了一下。对两个姑娘说：“这首歌叫《赶牛山》，是一首有名的山东民歌，唱这首歌最有名的人，就是咱们的当今的国*母。你们听唱得怎么样？”
“是吗？她唱的这首歌？来，咱们听听，嗯，的确很好听呢。”杏子边哼边说。
音箱里持续传来阵阵的歌声：
年年(是)都有(这)三月三(吧啦哟)
姐妹二人(吧)赶(来)牛山(来哎哟)
来至在那淄(哎)河滩中(来呀么啦咳)
流……(哎哟),流(哎啦哎哟)
来至在那淄(哎)河滩中(来呀么啦咳)
淄河(是)滩里(是)长流水(吧啦哟)
孟良山上(吧)艳(哎)阳天(来哎哟)
眼观(那个)温(哎)水泉(来呀么啦咳)
流……(哎哟),流(哎啦哎哟)
眼观(那个)温(哎)水泉(来呀么啦咳)
泉水(是)清清(是)明如镜(吧啦哟)
青松翠柏绿(哎)满山(来哎哟)
美景(那个)看(哎)不完(来呀么啦咳)
流……(哎哟),流(哎啦哎哟)
眼观(那个)温(哎)水泉(来呀么啦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