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母

大伯去世好些年了

好像比父亲还早几年

大伯母好强了一辈子

瘦高个，一对双辫一绑就是一辈子

每次回家都看到她左手拽一捆柴

右手提着地里拔的一筐子草

我和她一块去河里淘洗红薯

她总拉着和我说说知心话

隆冬的朔风把大伯母的手纹撕开

越吹越宽

我想要帮她时总被拒绝

在她心里我是永远长不大的小孩

她说上次姐姐回家给她买了把新木梳

姐姐走后嫂子就“借”走了她的新木梳

她又剩那一把旧的只有几颗牙齿的梳子

她说就像她越来越少的日子一样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隆冬的风把我吹的眼泪直流

大伯母再次裂开的手纹不时往外浸着血

皲裂的日子要抹多少润手油才可以愈合？

趁着夕阳我们坐在檐下

就算最温和的阳光

对于大伯母手上的裂纹也是一剂猛药

那布满裂口的双手正在被阳光上药

阳光火辣辣正在扯疼一个老人皲裂的暮年

这种疼却径直扎进我这个侄女的心坎里！

二，缝

母亲一辈子都在缝

年轻的时候将她和父亲硬缝在一块

结果刺手，疼痛，眼泪，滴血…

被幼小的我尽收眼底

挣扎了好几次

又缝出了我们这一个个小棉袄

母亲也将青丝一把把穿进针孔

全部缝在了我们的身上

后来父亲走了

并没有把母亲的苦带走

她把岁月捻成银丝继续缝

缝出儿媳，缝出满屋孙子…

缝的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起了雾

风一吹泪就洒下

做了一辈子针线活

却缝合不了自己身体的病痛

母亲下辈子你就别生我了

别把自己的一生都缝进不幸福的牢笼

你要嫁一个疼你入骨的人

让细腻柔软的感情一生都滋养着你

像结婚证上你那双乌黑的麻花辫一样

光亮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