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残羽吟(9)竹林
忽然风沙骤起，周遭竹子忽然诡异地弯曲了起来，朝着二人的方向冲来。竹子先在地上绕了一圈，然后再向上冲去，构成一个笼子的模样。
“来者何人？”一身着缥缈绿衣的老者出现在涅槃面前。
“本凰名叫涅槃，我朋友凤黯受伤了，在你这地停留一下。”她说这话时，手里还拿着没吃完的梨竹。
“你是……凤凰？”竹离早就听闻神界贬了个凤凰下地狱，没想到竟能在在此地碰到。他等了许久，本没抱多大希望能遇到凤凰，但碰到了，就意味着他是该找到她的。
“是。”涅槃又咬了一口梨竹。
竹离似乎对涅槃吃他的梨竹并不在意，他的眼中掠过一抹狡黠却又哀伤的光，向涅槃说道:“你若愿意为我做一件事，这梨竹你随意吃。”
涅槃来了精神，挑了挑眉，问道:“何事？”
“我想让你帮忙找一个人，只是此事可能违背天理……”
“无妨，天理怎有我温饱重要。”
竹离颇为诧异，但旋即一想，是神界赶她下来的，她自然不把天理放下眼里。
然而她的确不把天理放在眼里，却是因为天理本就不存在，不过是神效仿了人类制订的。所以说像女娲，伏羲，还有她这种古神，是不太在意这种规则的。当然，天帝不一样，毕竟是天庭的管辖者，规矩定是要守的。
竹离凭空摆上一桌茶，看起来颇为神奇，他抿了一口，润了润喉，缓缓开口。
“她叫翎。”他的目光深邃而又遥远。
“大约七百年前，妖界并不像如今这般混乱。当时这地方荒无人烟，我便占据此地，当时我妖力还不算特别强大，仅能维持约么方圆十米左右的竹林。
像我们这样的草木妖，大多生而孤独，在妖界，也不过只能和路过的小妖闲谈几句，最好的情况便是有妖愿意在你这里生存。”
涅槃看了看如今这方圆几里的竹林，在心底默默惊诧着。凤黯倒是没什么反应，那两位花妖姐姐的夕颜桃花林，不知要比这大多少。
“大约又过了几十年，有一只鸟来到这里，我至今也不知道它是什么鸟，只记得她的羽毛是黑白的还带了些棕色，但更令人惊诧的是她的那副面容——眼中纯净得很，可脸上却布满了哀怨和忧愁。”
涅槃想象不到这是怎样的表情，抿了抿嘴，什么也没问。
“我走过去，扫视她的全身，至少我能看到的部分是完全没有伤痕的，妖力也十分充裕的。但她好像无法使用这股力量，或者说，她羸弱的躯体不足以使用这股力量。我至今也不太清楚。
我问她从哪里来，是否受了什么伤，她只是摇头，我以为她失声了，可问她能否说话，她却点点头。
‘那你叫什么名字？’我问她。
‘翎。’从始至终，她只说了这一个字，便再不开口。
翎便在此地久居下来，她不怎么说话，顶多会在无人的地方哼些咿咿呀呀的调子。”竹离轻抿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涅槃和凤黯也随之饮了几口，只觉得喉间有丝丝茶香萦绕。
“所以她只对你说过一个字？”涅槃有些不太相信，只一个字，便能让他记挂这般久？
竹离的声音低沉优雅，容貌却是年迈的样子，显然是故意的。“那倒不至于，那之后又过了几个月，我撞见她躲在一处哭泣。我悄悄走过去，坐在她身边，一直待她抬头，看到我。
我问她‘你为何而哭？’
‘我不知。’她这样回答道，眸中带泪，颇让人怜惜。
我大概便是从此刻爱上她的。”
“可她只说了四个字啊？”凤黯还是不解。
“爱上一个人的方式多种多样，这样的爱，或许也是存在着的。”竹离看看四周的竹林，叹了口气。
然而涅槃不懂，凤黯亦不懂。
“我们相处一年后，我向她表明了自己的心意，我希望她做我的伴侣，她不太明白这个词，犹豫了很久，但最终还是答应了。
可她虽然答应了，我们的关系也没有丝毫变化，她还是很少跟我说话，我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她会喜欢，只能等她明白，反正我们的时间还很多。
可恨的是，”他眼中多了一抹狠厉，“老妖王被杀了。”
“等等，”凤黯忽然打断他，“老妖王不是失踪了吗，怎么……”
竹离冷笑，“怎么会无缘无故失踪，我以前和老妖王有些交情，他若还活着，这妖界作乱之人早就被他杀尽了。”
竹离清了清喉咙，继续说道:“我本以为我们所处之地是极安全的，但那些为非作歹之徒竟是寻到了这里。我叫翎找个地方躲起来，才与他们搏斗了起来。只可惜他们人多势众，我被打得妖形幻灭。只可惜他们疏漏了我的本体，也就是这片竹林。”
“那翎呢？”涅槃拧着眉。
“我醒来已是百年之后，她是走了，亦或是死了，我也不知道。倘若你们能找到她，是死是活，让我看一眼，也是好的。涅槃大人若愿让她复活，别提这梨竹，我这妖力，我这命，都可以给你。”
“我对你的妖力和命没什么兴趣，我只要梨竹。”涅槃啃了一口梨竹，歪着头笑着，“她可能没死是吗？”
“是，”竹离的目光晦涩起来，“可倘若她没死，为何不回来找我呢？”
涅槃轻垂睫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几百年，他怕是想过了所以可能吧。
“对了，”凤黯出声，“你说翎是鸟，是什么鸟啊？”
“我不知道，她从未告诉过我。”
“好吧。”凤黯点点头，“那你有什么线索吗？”
“我醒来之后用竹林把所有有她痕迹的地方都封起来了。”
“那我们就去看看好啦。”涅槃顺手摘下一边的梨竹，一边示意竹离带路。“凌……不，凤黯，你能行吗？”
凤黯点点头，未受伤的那只手轻抚自己的脸。真的就那么像吗？倘若有一天他失去了这幅模样，她还会对自己好吗？
竹影绰绰，被竹林封锁起来的那些狼藉，在几百年后的今日，早已归于虚无。所谓仅存的线索，不过是心里的一点慰藉罢了。
涅槃还在坚持不懈地找着，凤黯因为伤口有些痛在一旁歇息着，询问着反复来过这里的竹离。
“当初攻击你们的是什么妖？”
“蛇，各种各样的。”竹离平静的目光里蓦然多了一抹恨意。
“蛇？”虺小小的身影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刺得他心脏一抽。
“就是如今四处作恶的蛇族，首领叫虵娅，企图成为新妖王。”
凤黯点点头，依稀记得虺说过，他们的首领就叫虵娅，时常将他摁在水里，直到他快憋死，或者是对他一阵殴打，却不打七寸，打后给他最好的伤药，也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些什么，仿佛只是为了折磨他。
“凤黯，你和涅槃大人是什么关系？”竹离看他面色不对，便转了话茬。
“她救了我，仅此而已。”而且，好像还是因为和她在乎的某个人长得很像，凤黯眸子更深邃了些。
“在这之前，你都在哪啊？”这话算是再一次戳到了凤黯的痛处，凤黯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空气就这样凝固起来。直到涅槃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到凤黯旁边，“根本找不到什么嘛。”
“竹离告诉我很多细节，我都记住了。”
“哦，那就好。”涅槃点点头，眼神稍稍错开。
竹离又带着他们转了几个地方，到了晚上，竹离给他们准备了些吃食，又讨论了些细节，仍然没有什么头绪。
入夜，竹离为他们搭了座舒舒服服的小竹屋，便走了。
涅槃和凤黯朝着门口走去，到了门口，涅槃忽然出声说道:“凤黯。”
“我在，怎么了？”他低声回应到，声音稚气与成熟并存，轻拨涅槃的心弦。
他不是凌寒，她一遍遍在心底重复着，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根纯白的羽毛，这是她在当年翎躲着的地方找到的。
“你能看出这根羽毛是谁的吗？”她错开眼神，一如之前的样子。
凤黯接过那根残缺的羽毛，凑到鼻子前闻了闻，羽衣都颤抖了一下，锁着眉头，又不确认似的反反复复看着，“这是……慈羽的羽毛？”
“那个白乌鸦？”涅槃眉也皱着，紧盯着那羽毛。
“嗯。”他捏着拳，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
涅槃又盯了那根白色羽毛很久，才开口道：“看来，若想帮那竹离找到翎，还要先解决你的问题。”
她眼神坚定，让凤黯有种错觉——她在他的脸上，看到的是别人。
“嗯，多谢。”
“不必谢，”涅槃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帮你的。”
竹林沙沙作响，让凤黯以为刚刚的那句话不过是竹林作祟。
“什么？”他皱眉问道。
涅槃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轻松起来，“骗你的。”她笑着说道。
然后她转过身，不自然地蹦跳着走进竹屋内。
凤黯拿着那根白色羽毛，在门口伫立良久。月光照亮他深邃的眸，他的影子打在地面，和竹叶一同摇曳，显得模糊不清。
影子一夜都未曾移进屋内，影子的主人轻抚月光，感受这片刻的宁静。
第一个主线故事来啦，根据前面的剧情，大家能不能猜到呢。(透明小写手涅火儿表示猜到了也没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