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言情]地狱里练佛(6)
6：青鸟的眼泪
“青鸟姐姐，你睡了吗？”
明天就要走了，前去新罗国，寻一个不知其名，不知其貌的人。
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回来，也不知道自己和爷爷，青鸟姐姐何时再能见面，脑海里想着这一切。一晚上在床上躺着，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于是抱着枕头跑到青鸟姐姐的房前，敲她的房门，想和她一起睡。
“没有，你进来吧。”
青鸟姐姐知道我明天就要离开，也许得知我的心情，在这一晚里，她没有像先前那般我只要找她，她总会先问我找她什么事，而这次，她是什么都没有问，直接就让我进去了。
我推开门，见青鸟姐姐已经更衣睡在床上了。于是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青鸟姐姐，我打扰到你了吗？”
“没有，我也是刚躺下。”见我抱着个枕头不好意思地站在那里，她将自己的身体往床里面挪了挪，挪出一个空的地方唤我“上来吧。”
听到青鸟姐姐的叫唤，我马上跑过去睡在她的旁边。
我一躺下，她便替我掖好被子。
对于这一个举动，自己心里一感动，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就流出来了。幸好自己聪明，马上看向床顶猛将眼泪逼了回去。
我们肩并肩地躺着，两人一时无话。
也许是因为明天的分别，各自心里都想着离别那两个字眼，心，不好受。
“青鸟姐姐，你在须弥山有多久啦？”
我打开话题，打破了那一层悲伤的宁静。
“多久了？…”
青鸟姐姐反问了一下，像是回忆，过了几秒钟时间她才回答我，“很久很久了……久得我也记不得，那很久是有多久了。”
仿佛她拜在师父门下的事情晃如昨天，但其实时间已经是很长很长了。长得详细的时间是多久，她自己都快忘了。
“那你怎么来的这里？成为爷爷唯一的徒弟呢？”
其实我早就想问这些问题了，为什么偌大的须弥山脚，只有爷爷和青鸟姐姐两个人，而爷爷只收青鸟姐姐一个徒弟，青鸟姐姐来了到底有多久，是什么身份，和我一样不是人类吗？这些问题我是很想知道的，虽然承认自己是八卦了点，但自己想要了解更多关于青鸟姐姐的。
问出这个问题，只感觉青鸟姐姐的身体一僵，好像有点措手不及的感觉。
也许是这么长的时间里，从来没有人问过她这个问题，她也从来没去回想过。经我一问，好像打开了她那久远的记忆，她回忆了起来，回忆着关于她的一切。
她并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隔了一些时间，她才慢慢向我道来。
其实青鸟姐姐还未拜入爷爷门下，未来须弥山之前，在她很小的时候，她曾是一个富家小姐，她家是城里数一数二的大户富贵人家，因遭小人妒忌暗算，她的家被歹人放了一把火烧了个灰烬。
以前的她还是挺活泼开朗，好动有些小调皮的，并不像现在这样，一脸清冷的模样。也许是因为经历了太多，那些悲痛把她原有的性格早已磨灭了。
那一天，她因贪玩，自己一个人在府里的人都睡下后，她偷偷溜出去玩，玩到第二天的早晨才回家。但她没想到的是，在她回到家中的时候，她那原本富丽的府邸消失在原来的位置，看不到一点曾经富丽堂皇的模样，她只看到一片狼狈惨烈的废墟。
城里的人把她的家围得水泄不通的，都在观看那一场大火，议论着那一切。
青鸟姐姐亲耳听着那些人说她府上突然就着了火，火只是一瞬间就吞没了整个阔大的府邸，烧的很旺很旺，把整个城都照的通亮。
外人怎么拿水浇也浇不灭。那火犹如地狱里的鬼火般，诡异而吓人。里面的人没有一丝的时间逃出来，全都葬身火海了。
她府上的几百号人，包括她正义的父亲，美丽善良的母亲，还有比她小五岁，很幼小，很天真可爱的妹妹！全都葬身在了那场火海里，成了焦黑的废墟……
她那时候只是一个九岁的孩童。承受不了那一切，看着那一片废墟，她九岁小小的年纪竟想到了以轻生的想法，结束自己的生命随她的亲人而去。
她跌跌撞撞的，走往附近，她爹娘经常带着她和妹妹一起玩耍的山，选择在那里跳崖，因为这是她和自己的亲人拥有最开心回忆的地方。
她瘦小的身体毫无恐惧，决然地纵身跃下山崖，在她跃下的那一瞬间，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也跟着纵下身去，飞下去接住了她，将她抱起救了上来。
那时的她已经昏迷过去了，她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还活着，有一段时间不言不语不吃不睡的。老者把她带回了须弥山。教她法术，武功，教她，活着！
那个救她的老者，就是爷爷。
在须弥山的那几天，青鸟姐姐有一天突然像是想开了，她觉得既然她命不该绝，那么一定是自己的亲人希望自己活着，让她能够找到凶手替他们报仇的。
她这样想着，隐藏着心里的想法，像疯了一样跟着爷爷练习法术，练习剑术。
她一直以来都在偷偷调查那件事，有一天终于被她得知了杀害她全家的罪人，她去找那个人去报仇。
在她挥剑即将刺进那罪人的心脏的时候，爷爷出现在她的身边，一把把她拦住对她道“我救了你，教你法术教你武功，教你活着，并不是让你去杀人的，而是让你能够忘掉以前的一切凡尘俗世，得以重生，开始你新的生活。他残害你的一家，他的手里沾了太多血腥，有太多的冤魂在他身边，他自然要为他做的事情付出代价，得到他相应的报应。如果你此时杀了他，你就成为了像他一样的人，那你和他又有什么分别？你让你自己的手染上血腥，沾上怨魂，那么那一个灵魂就会在你的身边一辈子，让你永不安生。你这样做，值得吗？你的亲人愿意看到你也变成这般，他们会安生转世吗？”
那一天，是她听了爷爷自救她的那一刻起到那天，说得最长最多的一句话。
她以为爷爷不知道她心里想的那一切，以为爷爷不关心她的一切，但没想到，原来，爷爷他一切都知道，一切都在替自己着想。
那时候，青鸟姐姐流下了自她被救醒来后，长久的一次眼泪。
那一天，她没有刺下去，她丢掉了她手中的剑。
后来那罪人的儿子被一场意外的大火烧死了，心爱的女儿和妻子也死于非命，得来的钱财一下子赔空，自己也生了一场大病。日不能眠，夜不能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这才感悟到，自己做的到底是一件多么丧失天良，天地不容的事情，他才后悔莫及，拖着他那病怏怏的身体出了家做了和尚，想要去赎他那一生的罪。
那人出家念佛两年后，来求青鸟姐姐的原谅，他说愿今生今世吃斋念佛，超度他所残害的冤魂，帮助一切顽固，有歹念，想要去犯错的众生……
从此，青鸟姐姐放下了存在她心里很久的仇恨，全身心投入到修炼里，就这样，她在须弥山已经好久好久了，一万年？两万年？她已经不清楚了……
青鸟姐姐平静地讲述完好像不是发生在她自己身上的事情一样。
而我，听到这一处，心里早已百味交加，疼痛不已。眼泪是怎么流下的已经不清楚了。
没想到青鸟姐姐竟有这般悲惨的遭遇。
那一晚，我一夜无眠，不知道青鸟姐姐有没有睡，只知道旁边的她平静地讲述完那一切后，她不再说话，闭着眼睛，呼吸均匀。
我没有再出声打扰她。
一大清早我便起了床，轻手轻脚地回自己的房里收拾自己的行李。
其实我和青鸟姐姐的房间离得并不远，就紧靠在隔壁，她的在外，我的在内。
收拾好行李出了自己的房门关好，站在旁边紧闭着的房门愣愣地看了一下，没有进去和里面的人道别，我走出聚魂阁。
“善逝！”
就在我踏在聚魂阁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青鸟姐姐叫住了我。我停住脚步回头看她。
只见今天的青鸟姐姐，一袭青色长裙，一直散落垂在她背后的漆黑长发束了个马尾，样子干净利落，有男子般爽朗潇洒的气韵又不失女人的娇柔动人。甚是好看。我望向她的眼睛，她的眼睛红红的，大概是昨晚的她无声哭过了。
“青鸟姐姐……”我喃喃唤了声她，没有语言。不和她道别，是不想觉得自己太脆弱，太感性，如爷爷所说的不去和他道别，也许没有道别离开，这样各自的心会好受些。
“善逝，你来姐姐房里一下。”
我重新走回聚魂阁，进去青鸟姐姐的房里。
“你一个人在外，要好好照顾自己，姐姐没办法长伴你的身边，不知道你此次前行何时才能相见，这是姐姐送给你的礼物。”
青鸟姐姐自她的床边拿出一个用蓝布包的很好的东西，我接过她递过来的礼物。
“你看下喜欢吗，也不知道合不合你身。”
我把蓝布拆开来看，里面是两件衣服，折叠得很好。一件藏青色，一件粉红色。
“这是我在人间替你买的，不知道送你什么，也没什么特别珍贵的物件送给你，姐姐看你衣服少，就买这个给你。好让你在外可以有多几套更换的衣服。”
“这些已经是很贵重的了，谢谢你，青鸟姐姐，你对我真好。”
一把抱住她，有点想哭。
“去试试吧。”
我把折叠得很好的衣服拿起来，藏青色的是一条长袍，男式衣服，款式简单但不失大方，衣服衣领处绣了意味着吉祥的图腾。粉红色的是一条长裙子，柔软如绸缎，裙摆轻柔，彩色绣花，款式异常漂亮。
试了试衣服，两身都很合身，我很是喜欢。
“人间险恶，人心叵测，此次你一个人前行，这期间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以防万一，你穿男装，以男儿身出发吧。”
没想到青鸟姐姐连这些都替我想好了，听了青鸟姐姐的话，我换上那一套藏青色的男儿装。
青鸟姐姐替我绑好长袍，把我的长发全部梳起束了个髻。
我站在镜子前，镜中俨然一个俊俏少年郎的模样。没想到青鸟姐姐这绑发的手艺也挺好。
“好了，出发吧，耽误些时间了。善逝，你要注意安全，记得一定要平安回来。”
“嗯，我一定平安回来的，姐姐放心，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完成归来吧。”
也许她早已在心里把我认定是她的亲妹妹了吧。青鸟姐姐送我走出聚魂阁，我踏出最后一介台阶的时候，眼泪再也忍不住噼里啪啦地从眼里掉了出来。
努力隐忍着没回头去看身后的青鸟姐姐，快速走出了须弥山。
如果那时我回头的话，一定看到那个看着外表清冷的人，早也泪流满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