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君从江南来,我道君自天上堕入凡尘独徘徊——记润玉(41-3)
果然,在润玉的诱导与支持下,本来就对鸟族弹压不住的穗禾受到了众长老的质疑与声讨,他们众口一词,说穗禾不配做我们鸟族的族长。瞧瞧玉鹅这奸计得逞的小眼神儿,穗禾啊穗禾,你和玉鹅斗,实在是太嫩了点,天下人都能被玉鹅算计了去,还都说他的好,至于你,他可以让你毫无还手的机会就沦入地狱,不管是现在,还是旭凤复活以后。
润玉说,穗禾公主,正如诸位长老所言,你为了排除异己,打压隐雀长老,而置鸟族各位同胞的生死于不顾,已让天帝陛下对你大失所望,天帝已下令,命我全权处理此事,不过润玉觉得,还是应该和鸟族各位长老,一同商议觉得。
其一,润玉嘴里说的穗禾公主排挤隐雀、甚至为了打压隐雀而不肯向天界借粮,置鸟族同胞的生死于不顾,这全部都是在构陷。首先,不是穗禾针对隐雀,而是隐雀试图带着鸟族叛出天界,投入魔界麾下,穗禾无力弹压,而她又对天界忠心耿耿,只得利用天界之实力来维护自己的权位,可是经过润玉的一番筹谋,让天帝却相信穗禾是在趁机打压隐雀而已;第二,穗禾确实曾经向天界借粮,可是因为润玉从中作梗, 让穗禾与天帝失去了通消息的渠道,又让天帝以为穗禾为了打压隐雀,竟然枉顾鸟族同胞的生死。
其二,天帝陛下早就因为穗禾办事不利而对她心怀怒气,现在,在润玉的一力促成下,天帝又以为穗禾非但办事不利,整人的功夫倒是不赖,为了打击异己,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若任由穗禾继续长官鸟族,恐怕鸟族的战斗实力将大大削弱,这不利于天界兵强马壮,以及天帝一统六界的夙愿,故而,天帝一定会褫夺穗禾的权位。
其三,在润玉的筹谋下,隐雀在天帝那里大出风头,且润玉让天帝安心,隐雀不会叛出天界,故而,天帝对隐雀掌握鸟族实权持默许态度。
其四,润玉不忘撇清自己,他是要架空穗禾,但是也不会留下把柄,他说,虽然天帝命令我全权处理此事,但我还是觉得,要和鸟族各位长老商议。这样一来,即使天帝将来怀疑润玉趁机扶植自己的人上位,润玉也能说隐雀在族中是众望所归。
其五,润玉把自己的人推上前台,但是,隐雀从始至终不曾说过一句话,这必然是润玉所授意的,若隐雀直接参与讨论,会让别人以为隐雀与润玉合谋,隐雀为了避嫌,为了显示自己在鸟族中众望所归的地位,也不会说一句话,反而任由润玉与其他长老把自己拉上台。
鸟族各位长老都是人精一样的鸟,他们自然明白,润玉不肯出头,是为了避嫌,但润玉手持赤霄剑,代表天界可谓名正言顺,他们自然会迎合润玉的意见。有长老问道,只是不知殿下认为,应该如何决断。
润玉及时说道,润玉以为,穗禾公主如今已经无心鸟族的治理,不如交由贤能之人辅佐之,代为处理族中要务。当然,润玉只是一个建议,最终的决定,还要看各位长老的意思。
润玉并没有完全褫夺穗禾鸟族族长之位,一是为了不要做得太过,引起天帝的猜忌,二是为了吊着隐雀为自己卖命,三是不想让天界其他仙人过早知道自己的谋略,其中最要紧的就是旭凤。至于穗禾,让她担着一个鸟族族长之虚名,对润玉的天帝之路又有何妨害?等润玉登上天帝之位,他如何处置穗禾,都是名正言顺了。
润玉做出一副倾听民愿的姿态,说,我只是提一个建议而已,至于谁来掌握鸟族实权,还是要看鸟族各位长老的意思。他既施恩于人,又撇清了和隐雀的关系。
族中长老说道,此番隐雀长老向天界借粮,为鸟族立下大功,且他一向心怀鸟族,定会为鸟族谋福,我推举他,暂代族中事物,其余长老亦附和。
其一,隐雀本来就是鸟族中的二号人物,现在要找人来辅佐穗禾,自然是隐雀。
其二,润玉早已给隐雀铺好了路,他一方面构陷穗禾故意打压隐雀,让其它长老为平白无故受人欺压的隐雀抱不平;另一方面又把这天界赈灾之功送给了隐雀,让大家觉得隐雀大公无私,为了鸟族在被天界误会的情况下,仍要亲赴天界借粮,天界既然肯借粮给鸟族,也证明了天界对隐雀的信任与支持。
其三,润玉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族中长老自然明白润玉的所思所想,必会迎合上意。
就这样,润玉把自己的人推上了鸟族的至高之位,掌握了鸟族的实权。隐雀从始至终不曾与润玉交流,做出一副避嫌到底的模样。
润玉在离开翼渺洲的时候,隐雀相送于他,润玉昂首阔步,手持赤霄剑,缓缓转身道,隐雀长老,将来这鸟族便就交给你了。
这句话一语双关,润玉告诉隐雀,从此刻开始,你将掌握鸟族实权,而从我登上天帝之位开始,你将名正言顺,登上鸟族族长之位。
隐雀说道,这一局隐雀输得心服口服,既已知道夜神殿下的手段,我又怎敢再有二心。
面对手持赤霄剑,刚刚把自己推上鸟族至高地位的润玉,面对有自己勾连魔界直接证据的润玉,面对前途远大、手腕狠厉的润玉,隐雀当然明白,他斗不过润玉,他只能奉润玉为主,从此以后,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隐雀为了让润玉放心,及时表白自己的忠心,他也是这样做的,直到被旭凤所杀。
润玉再不复当初礼下于人的姿态,他高高地昂起下巴,面对着这个为自己所用的枭雄,摆出一副我已对你拿捏得当的模样,轻蔑地说道,如此便好。
润玉明白,面对权势的勾兑,他必须要有权威、有威信,他必须要俯瞰万物,才能得到隐雀这种人的忠心追随。你敢相信这是面对锦觅时会露出恐惧表情的玉鹅吗?润玉真的是有千万种模样,他的每一种模样,都叫人赞赏,都叫我心痛。
穗禾对刚刚夺了自己权的隐雀说道,原来你不是与魔尊勾结,而是与润玉勾结。
我说,穗禾啊穗禾,你现在才知道,是不是晚了点。再说了,你有抓住润玉针对你的把柄,好向天帝陛下喊冤吗?你被褫夺了鸟族的实权,旭凤和天后竟然全都不知道,你还有什么资格能嫁给旭凤呢?
隐雀说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鸟族的将来。这句话,其实一点儿也不错。隐雀和润玉一样,对天界的权力分布局势与走向看得最清楚,他知道,润玉必会登上天帝之位,一朝天子一朝臣,我现在不去讨好未来的天帝陛下,难道任由你带着鸟族给未来的天帝陛下使绊子,将来润玉登基后再边缘化鸟族、极力打压鸟族吗?有先天后的时候,鸟族得以昌盛,现如今,先天后被废,而我又搭上了未来天帝这条线,鸟族将来必然还会繁荣昌盛。
穗禾手里还剩两张牌,一是天后留给她的奇鸢,他可以造灭灵箭,二就是天后给她的灵力了。她唤来奇鸢,让奇鸢再造了一根灭灵箭,要去刺杀润玉。
穗禾啊穗禾,你想报仇,不能靠刺杀,不能靠灵力,而要靠脑子,靠谋略。刺杀也好,灵力也好,都是雕虫末技,再说了,夜神本身又不是灵力低微,他虽然年轻,修为甚至比废天后还要高,你对他动手,不是自寻死路吗?
在收编鸟族以后,润玉再一次跪倒在生母的遗像面前,他在心里默默告诉生母,他非但把杀母仇人压入了毗娑牢狱,还把杀母仇人的母族拿到了自己的手里,从此以后,天后作为鸟族公主而能东山再起这个可能已经不复存在了。现在,润玉要做的,不过是一步步扩大战果,直到登上天帝之位,处置天帝从而为母复仇。
这时,彦佑来了。彦佑说道,干娘若知你如此记挂她,一定甚感欣慰。
彦佑是簌离在失去润玉后收养的小蛇,他的极深修为是簌离所成就,他也从小接受了很多簌离试图补偿给鲤儿转而投注在自己身上的母爱。彦佑对簌离的感情是复杂的,就像润玉对天后的感情。彦佑一方面把簌离当做自己的娘亲,不敢忤逆娘亲的意愿,想要完成娘亲的心愿;另一方面又不认同娘亲为了让自己的亲生儿子润玉登上帝位而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再加上他对润玉的一点若有若无的嫉妒,使得他与润玉之间产生了裂痕。现如今,荼姚已经被压入了毗娑牢狱,在彦佑眼里,这就叫复仇了,就算润玉想要清算天帝的罪孽,彦佑也试图劝导润玉,不要像当初娘亲那样,为了报仇而无所不用其极。
润玉缓缓地站起身来,在润玉眼里,彦佑和鲤儿是娘亲留给自己的亲人,他俩都是自己的兄弟,故而,润玉对彦佑是诸多忍让,即使是润玉登上天帝之位以后。
润玉说道,你怎么来了?
从这句话里,可以基本推断,彦佑早就已经离开了璇玑宫,云游四方了。润玉为了登上天帝之位所做的种种努力,不曾得过彦佑的帮助,但是,润玉仍然看重自己的这个弟弟,他把彦佑当做是死去的生母留给自己的馈赠,十分珍视。
彦佑说,我听说鸟族的权力,皆由隐雀长老接手了,想必这一切,和大殿下脱不了干系吧?
彦佑之前曾经听过润玉分析鸟族的局势,并作出了一幅跃跃欲试的姿态,彦佑还说,怎么你家大殿病了一场,倒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现如今,他知道了鸟族权力的风云变幻,自然能猜得出来,这是润玉的杰作。
润玉一听他称呼自己是大殿下,而不是润玉,就知道彦佑对自己的反感了。他又不想回头,于是试图回避这个问题。
彦佑追问道,看来你已经开始动手了。润玉说道,我只不过是想完成娘亲的心愿而已。
润玉看到自己避不过去,于是试图安抚彦佑,他拿他们共同的亲人来劝导彦佑,说自己只是在完成娘亲的心愿而已,难道,你不想完成娘亲的心愿吗?
彦佑立刻又说,但当初干娘为了这个心愿,做了很多错事。
没错,当初簌离为了复仇,为了让润玉登上帝位,甚至还要去杀死无辜的旭凤,这一点让彦佑无法忍耐。彦佑试图劝导润玉,复仇可以,但是不要连累无辜。
润玉感觉到彦佑对自己极强的敌意,他也不想再兜圈子了,便皱着眉头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彦佑道,我只是希望大殿下,不要步她的后尘,只怕最后错得多了,忘了初心。
我个人认为,彦佑真的是这部剧中活得最通透的一个人了,他平时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油腔滑调,动不动就美人儿、美人儿地唤锦觅,还说什么不如锦觅你和我私奔吧,其实他三观最正,也底线最高。彦佑知道,润玉想要复仇是正当的,但是他怕润玉一步错,步步错,毕竟,一个谎言要靠上千个谎言去圆,而谎言积攒到了最后,会无法挽回。
彦佑的这番话,预示了润玉的结局。他之所以失去了锦觅,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为了留住锦觅,撒了一个又一个的慌,他为了留住锦觅,一次又一次地针对还叫无辜的旭凤。这使得最后明白过来的锦觅与他彻底决裂。但是,润玉可不仅仅想要报仇,他还想要留住不爱自己的锦觅在自己身边,那么,他必然会犯一个又一个错误,甚至会利用锦觅,伤害锦觅。
润玉回头看了一眼生母的画像,踱步说道,这条路,错不得,一步错,便是满盘皆输,我已经输不起了。
一心一意想要为生母复仇、想要留住锦觅的润玉,为了达成心愿,哪里想得了那么多。在润玉眼里,只要能达成心愿,机关算尽又如何?他已经失去了一切,他已经输不起了。
彦佑可是锦觅的男闺蜜,除了干娘,他最关心的也就是锦觅了,彦佑试图提醒润玉,可是你走这条路的时候,有没有替锦觅想过?她是无辜的,她不应该被你利用,也不应该因为你而受伤。
这时候彦佑的心态,和水神仙上一模一样,他担心锦觅会因为润玉想要复仇、想要登上天帝之位而受到连累,更何况,在彦佑的爱情观里,爱一个人便不应该利用她,便要保护她不受到一丝伤害,便要为她着想,便要成全她的爱情。这一点,彦佑真的是活得比润玉要明白。
润玉当然把这句话听到心里去了,但是他还是不为所动,他对自己很有信心,他能护得锦觅的周全,他也对自己爱慕锦觅之心很有信心,他能给锦觅最好的一切,最完美的幸福。最要紧的是,他把锦觅当做自己心理上的生母,当做自己生命中最后的光亮,他真的无法失去锦觅,真的无法成全锦觅与旭凤。故而,润玉把彦佑的话当做清风拂耳,丝毫不为之所动。
直到锦觅死去,死在润玉和旭凤合掌之下,润玉才明白了彦佑所说的这番话。其实,爱一个人虽然没有错,但是却有可能因为爱一个人的执念而伤害自己的爱人,甚至会杀死自己的爱人。彦佑是因为年轻时被穗禾利用,认识到了一厢情愿的爱情是多么可笑。而润玉认清这一事实,竟然要等到锦觅为了维护他们两兄弟而死去。向来把锦觅看得比自己重的润玉,为锦觅的死伤心到想要放弃天帝之位,想要放弃他报仇所得的一切成果,想要放弃性命的程度。他无法原谅自己,就是他自己,逼死了自己的挚爱。这一点,等到这部剧最后的时候,再来细细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