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苦命人儿

2021-08-22  本文已影响0人  六月荷清香

一转眼,七月半到了。

家里那位说,要将我前几天包好的冥包写上已逝亲人的名字,他好拿回老家去烧掉。

我问他都怎么写?每年这个时节,这种事都要我来执行,他只是吩咐而已。

他的爷爷奶奶作古多年,虽说每年都写冥包,但叫什么名字我真没记住。

他吩咐我,爷爷奶奶少寄几个不要紧,反正还有别的儿孙会包纸钱烧了寄给他们,已去世十几年的老父亲和嫂子要多寄点,尤其嫂子,这个苦命的女人,我们如果不给她多烧点纸钱,真没人烧给她。她在世时受了一辈子苦,别在那边也还是受苦。

我觉得这男人平时说话不靠谱,这次总算说了句靠谱的话。

细想一下,嫂子可真是个苦命的女人。这个女人在她四十岁那年意外去世,至今十几年过去了。以前大哥在家,经常给她烧纸钱,这几年大哥在外打工,这项任务就落我们身上了。

嫂子是老公亲哥的老婆,虽是嫂子,但我与她交集并不多。我嫁给老公时,嫂子的小女儿都七八岁了,他们当时没有住在公公婆婆分给他们的两间破房里,而是在别处租种了十几亩地,住在租种田地的人家里,方便打理庄稼。

任谁都无法相信,大哥与嫂子两个八十年代的老高中生,居然只混了个租田种的境地。

嫂子与大哥是同学相恋,他们夫妻俩都是高中复读几次的人,耐何命运不济,总是以几分之差落榜。

夫妻俩又都特胆小还眷顾着家,连到几十公里外的县城工厂做事,都会三天两头想家的人,只能一辈子窝在老家的田角旮旯里种田,更别提打工潮兴起时南下广州打工了。

别人都笑话他们夫妻俩读书读傻了脑子,连初中毕业的弟弟都不如。弟弟知道到集镇盘个店做生意。

他们这一种田就是十几年,靠着勤劳的双手挥洒汗水种田换钱,在老家建了一幢二层小楼。

嫂子就是在田间刨山坎时出意外去世的。夫妻俩种十几亩田地,每天总有忙不完的农活,两人同进同出做事。

大哥做事慢条斯理,大嫂做事风风火火。那天和普通的农忙日子一样,一人一把锄头刨田坎,一个从左刨到右,一个从右刨到左。到了半上午,只有中间一小段没刨完了,山坎边上有一棵小拇指粗的树径用锄头刨不动,嫂子想扯了这根树径就回家做饭,剩下的让大哥刨完。

她丢了锄头,用最大的力气去扯这根树径,谁知用力过猛,树径连根拔起,她也顺势朝后一仰摔倒了,半天爬不起来,这一仰摔坏了她的脊椎总神经。除了脑袋有知觉,颈部以下都失去了知觉。

大哥吓得腿软,声音颤抖地打电话叫住在集镇的弟弟帮忙喊私家车接送嫂子到集镇医院。到了集镇医院,医生见伤势严重劝转县医院,在县医院住了一晚又转市医院治疗。当时她头脑清醒,身体仍然无知觉。后来几兄弟商议无论花多少钱也要救她,将她转到湘雅医院治疗。

医生给了做了一系列检查后确定了手术日期。谁都无法料到她命太苦,竟没撑到定好的两天后的手术,因生理原因大姨妈忽然造访,只觉得胸闷气短,气接不上来,医生没法在她的喉咙上开了个口子,接上了氧气。

她自己可能感知到大限将至,强烈要求出院回家。

到家到氧气瓶拿掉不久,人就去了。

那时她儿子才十四岁,女儿才过十二岁生日不久,她还给女儿办了一个生日宴,收了几千元人情礼。

我到现在都记得她当时感慨,这客没事别请,收的礼金还抵不了开支。她之所以如此感慨,是因娘家没人给她撑脸送重礼。

她家父母只生了两个女儿,在那时没有儿子的人家可是别人眼中的孤老。大嫂的大姐嫁得远,她的父母将她视为养老的唯一依靠。

常听家婆与人炫耀,大儿媳的父母去世后,儿媳将娘家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搬到她家来了,甚至连晒谷的垫子都搬来了。

谁又能想到,这么勤俭持家,胆小怕事的一个女人,竟会年纪轻轻找块福地长眠了。

唯愿她在天堂安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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