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之光】|铁公鸡发狠
有个外号叫铁公鸡的汉子，在村里是个出了名的吝啬鬼。平时，一个咸鸭蛋他能就馍吃三天六顿，为啥六顿？他为了省粮食，每天只吃两顿；长年吃油不用勺子，都是用一根筷子粘一下油，在水里洗洗筷子就吃一顿；一个钱狠不待掰成两半花。
一天晚上，儿子对他发脾气：“爹，您啥时能大方些，把铁公鸡的外号去掉！我已二十五了，连个说媒的也没有，你想让儿子打一辈子光棍吶？”
铁公鸡被儿子噎得白瞪眼，又无言回答，只好伸伸脖子咽下这股怒气。他苦思了一夜，作出了剜心割肉的决定。
第二天一早，他对老伴说“你们都嫌我抠，今天，我就去赶集，把好吃的，好穿的，好玩的都体验一遍，以后，看谁还敢再叫我铁公鸡！”
老伴笑了笑，回道：“哟喝，太阳打西边出来啦！我在家等你捎好吃好喝好穿的！”
铁公鸡下了决心，到集上要大显身手，让亲友邻居刮目相看：看我铁公鸡怎么挥霍，怎么享受！可事实却恰恰打了他的脸。
那天，他怀揣一百块钱，暗自发誓，今天钱花不完，决不回家。
早饭后，他破天荒穿了身过年节的新衣新帽新鞋，趾高气昂地上了集。
他前后一看，人山人海，吵吵嚷嚷，热闹非凡，他心里激动，心想，今天要好好地吃喝，好好玩！
他见啥都稀罕，只因以往几十年都如此：每年也赶不了几回集，平时就是赶集，不是卖东西，就是买东西，事办完赶紧走，从不舍得多花一分钱，更别说下饭馆了。
今天，他为跟妻儿赌气，决定放下一切，一改往日小气，要变大方。
他转了一晌，不掏钱的好风景看了不少，可以说撑死眼，饿瘪肚。他又渴又饿，决定不看了，先吃好喝好，再玩不迟！
他来到牛肉摊前，问老板：“牛肉多少钱一斤？”
老板认识铁公鸡，知道他不会买，只伸出两个手指头。
“两块钱一斤，好，切一块钱的！”铁公鸡喜出望外，他摸出红票子，抖得哗啦啦响，戳到老板面前。
老板手起刀落，从肉块上切下比纸厚一点，跟指头大一块牛肉片，用牛皮纸包住，递给铁公鸡。
“咋这么少？不是该半斤吗！”
“牛肉，几年前就是二拾一斤，一块钱半两！”老板一字一板地说。
“这也太贵了，还不够我塞牙缝呢！我不要啦！”铁公鸡失意地匆匆离开，只听到身后老板和顾客的哄笑声。他又走到胡辣汤锅跟前，见别人趴了一圈子，头低着，脸盖汤碗，发出唿噜唿噜地喝汤声。他又问老板：“胡辣汤多钱一碗？”
“胡辣汤，豆腐脑都是一块一碗，来一碗？”
铁公鸡一看正喝着的几个汤碗，都能耀人，稀拉拉的，要喝饱得五碗，太贵了！
他又离开汤锅，到了烧饼炉前。
“老板，烧饼咋卖？”
“一块一个，五块六个。”
“五毛一个行吗？”
“有有有！你别嫌赖！”老极从柜子中拿出几个次品，干干的，有的发黑。向铁公鸡展示。
“行，查一下数！”
“七个，你给三块钱吧！”
”两块吧！好吗？”铁公鸡还价。
老板默认伸手，铁公鸡递给两张他揣好久的烂钱。
老板用纸包好递给铁公鸡。
铁公鸡如获至宝，装进提篮中离开烧饼摊。他把所有饭馆饭摊问了一遍，都贵得让他咋舌瞪眼，手攥百元人民币，都能挤出水来，也没舍得吃碗烩面，或弄俩烧饼加牛肉。他想，这大方比小气难多啦，大方要花钱，花钱比割自己肉还难受！他思索再三，决心放弃挥霍大方的打算。但是，他又怕回家没法向妻儿交代，怕外人笑话，最后来到一个卖红萝卜的摊子前，他问：“老乡，红萝卜多钱一斤？”
“一毛一斤，这堆全要的话，给你算五分。”
铁公鸡这下高兴了，他全部拾掇了一遍，把伤的和小的挑出，把一堆红萝卜全装入一个塑料袋中，共六十三斤，老板按整数算账，要他三块钱，他又讨价还价，最后两元成交。他又把挑出的装进袋中。他觉得这次又占了个大便宜，算没白来赶半天集。铁公鸡高兴地象个小孩，扛上萝卜袋子，唱着小曲，快步向家走去。
他已想好，回家要向全家人表功，这萝卜够吃半冬！自己太有福了，太有才了！
他与儿子的赌气，早已抛到爪哇国去了。他悟到，这赶集有利也有害，只要脑瓜活，便宜到处有！
到家后，铁公鸡衣服全溻透，只剩裤角和衣边是干的。
妻子黑脸接过萝卜袋，扔向厨房墙角，甩过来一句话：“这就是你的大方！唉！非抠到墓门不可！儿子䞍等打光棍啦！”
铁公鸡脸一红，强辩道：“看下次！”
妻子没吭声，端饭盛菜，说：“吃吧！以后别再吹牛谝大方！让人耻笑！”
儿子见了父亲，搖搖头，长嗨一声，出门而去。
铁公鸡哑公无言，掏出一沓干烧饼，就着热汤，洗了一个红萝卜，闷闷地埋头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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