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栏客

做审计一年多了，学会了很多，学会了认路、认脸，还有学会了不再去找那些看起来永远也找不到的文件。以前那么迷迷瞪瞪的一个人，竟然也开始收拾表情，故作镇定，而感情，就像被自己桎梏在心底的困兽，无法动弹。

认识倚栏人是在百度诗词吧，那段时间钟情于写诗填词，就换了马甲上诗词吧玩耍。第一次看到这个名字，我笑了，倚栏人（谐音“一烂人”），心想这哥们心可真大。那时我填了一首词，他给了我回复，好奇点进他的主页看看，却被他的一首词吸引。

临江仙

作/倚栏人

谁道流年轻似梦、桃花依旧当初。几多心事怎乘除。东风吹不尽、还卷一帘孤。

无那浓华重五近、天涯望望迷糊。此生有梦忆何如。繁华多少事、赢得满身输。

结果就是被“赢得满身输”惊艳到了，于是加了诗词吧关注，便有一波没一波聊了起来。

说来，身边也不乏优秀的男生，有过心动，有过感动。印象最深的应该是Z先生，同学介绍的男生，他有稳定的工作，每月也有不小的收入，他早睡早起，他从不迟到。和他一起很轻松，吃饭的时候，他让我点菜，饭后会一起看一场电影，他会同意和我一起看文艺片。每个周末都是这样，类似于约会的东西。

第一次和Z先生吃饭，我带他去吃辣，我问他吃不吃辣，他斩钉截铁地说，吃。可是那顿饭，只有我吃的很香，他几乎没动筷子。而且我在他面前毫无保留地吃了麻辣猪脑和麻辣兔头，至今想想仍是好笑。

那段时间，我心底的困兽好像就要苏醒了。和Z先生第四次吃饭的时候，我们一起过马路，他向我伸出了手，而我却迟疑了，我并没有跟上他的脚步。也是那次之后，我们再也无法并肩，我们结束了。

而之后，我仍旧一人辗转，心被抽空的时候，只有心底的那头困兽独自舔舐。

之后便是工作，应接不暇，学会记脸、记路，还有找寻那些似乎永远都找不到的文件。

忘了哪一天，和倚栏人在网上聊天，他一会儿让我写他，一会儿又让我写花，我笑笑，不置可否。最后还是交了差事，写下了一首打油诗：

碧翠深处尽葱荣，落下枝梢缱绻红。

东君应笑凭栏客，一树春花转眼空。

我感觉屏幕那头的倚栏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回了我：“你的诗有些心疼，颇让人舍不得……”

有些意外，又有些触动，那晚我竟然想了很久，而心底的困兽，也好像再一次苏醒。

第二天早上，我还在回味他的那句话。刷牙的时候，我认真地打量了镜子里的自己：微胖、浮肿、素面朝天、还有让人看着着急的发际线，唯一的亮点，可能还是那双眼睛，只是少了从前的柔和，多了几分犀利。我朝着镜子里的自己笑笑，安抚好心底的那头困兽，便放下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上班去了。

之后的那天晚上，我又一次翻看了倚栏人的那首词，竟一时兴起，和了一首：

临江仙

和/沈雨风

莫问清愁何处去、心头小鹿情初。眉间无计可消除。山海云和路、天际一鸿孤。

梦里柔肠应笑我、红烛垂泪模糊。繁花落尽又何如？韶光风著雨、多情总是输。

他看了说很好，他问我喜欢哪个诗人，我说李商隐。那晚我们聊了很多，聊了李商隐的仕途，聊了他的苦恋，也聊了他那句有名的诗：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我和倚栏人的关系，很微妙，他聒噪的时候我觉得他很烦，他安静的时候我又觉得无聊。他撩妹的技能一般，我知道不必当真。可最让我意外的，心底的困兽竟然一天一天苏醒，让我无法驾驭。

倚栏人是个茶商，经营一些茶叶和花卉的买卖。很有趣，我知道这是一个没有结果的故事，却一味地纵容心底的困兽，让它肆意脱缰。

话说开的那天，还是带着几分玩笑，像老天爷，总爱开玩笑。我说我讨厌写花，他让我写辣椒，我又写了首打油诗给他：

摘下枝头串串红，三两小菜喂火烹。

尘心不甘寡和淡，化作火鸟雨里风。

他说很好，他问我们有没有可能，很突然、不意外。我佯装下线没有回他。但我想好了答案，如果他再问，我会说：

嫦娥不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