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无尽，何处归途（终章）
终章
阿窕看着眼前穿军装的男人，鼻子一酸，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怎么着？”张继科单手插在裤袋里，歪头看着阿窕，“不认识了？”
“化成灰我都认识你。”阿窕抹了一把眼睛，“哥，你要回去了？”
“嗯。”张继科点头，“不放心，过来看看你。”
“我没事儿。”阿窕低头用手里的抹布，用力擦着吧台，“没认识你之前，我在街面上混了多少年了，也没死。”
“阿窕。”张继科拍拍阿窕的头，“我是小混混也好，穿这身衣服也罢，说了认你当妹子，就不会变的。”
阿窕没出声，手上的动作，倒是停了。
“我这次回去还得政审，三两个月出不来是肯定的。”张继科手指敲敲吧台，“有事儿你找马龙就行。”
“他？”阿窕抬头看着张继科，“他能管我？”
“他能。”
张继科笑着，“等哥那边儿都忙完了，我请你喝酒。”
“先说好啊，在我酒吧喝，酒钱你得给我。”
“成。”
张继科最后要去的地方，是他住了五年的出租屋。他没让方博周雨邱贻可下车，自己走进去待了十几分钟，就出来了。
“走吧。”他坐上车，目不斜视的看着前面。
旧城区改造的步伐已经推进到了这一片儿，出租屋门前有个大大的拆字，油漆还没干，看样子，是才写的。
“咱回去？”邱贻可怕他有事没办利索。
“回去。”张继科正襟危坐，“快点儿开，我挺想家的。”
马龙的电脑收到第二封邮件，定时发送的。
那里面，是方博屏蔽他的全部内容。马龙没心思看，直接交给局里存档。他现在不想动脑分析，只想好好静一静。
政审走了个形式，但随后跟来的，可不轻松。
王皓给张继科点了两条路，第一退二线奶孩子，第二，两个月内至少恢复当初八成的体能，重回一线。
张继科压根没考虑，直接算了第二条路。
“五年。”王皓穿着作训服，“你可想好了。”
“我又不是在床上躺了五年。”张继科活动了一下身体，“哥，你也太不了解地痞流氓的辛酸了，我们平时也是很努力的。”
王皓板着脸，没让他逗笑。
“那还磨叽什么？”
“是。”
张继科冲着王皓敬了个礼，姿势标准的向后转，往训练场跑。
周雨已经在那里练上了，他也只有两个月的时间，通过测试的话，就能留在特种部队。
“好苗子。”肖战抱着肩膀跟邱贻可聊天，“再早点儿就好了。”
“科子刚还跟皓子说呢。”邱贻可摆手，示意几个兵上去给张继科周雨增加麻烦，“说地痞流氓平时也是很努力的。”
“龟儿子！”肖战摸摸自己的光头，眼看着周雨动作干净利索的聊到了一个，“看样子，他没瞎扯。”
五天后
“这是需要上交存档的设备，许昕用的我上午交过来了。”马龙把张继科留下的三样设备交还给后勤，“音频视频我整理好了，都在u盘里。”他拿出u盘，一起推到后勤面前。
“哎？龙哥等会儿。”
“怎么？”
“少一件儿啊。”
“嗯？”
“许昕用的齐了，张继科的案子龙哥你领了四件儿设备，还有一个呢。”
马龙楞了楞，确实，他当时先后领了四件儿设备，现在，少了个耳夹。
“差点儿忘了。”马龙左手微微发抖，“我这就去拿。”
他转过身，勉强稳着自己走出后勤科大门，接着，就跑了起来。
樊振东在门口被他撞了个趔趄，马龙抓着樊振东衣领，“胖儿，去开车。”
“去哪儿？”
“张继科住那个出租屋，赶紧！”
出租屋已经没人了，马龙没费事敲门，直接一脚踹了过去。
本来就不怎么结实的房门应声而开，随着新鲜空气的涌入，房间里的飞起了灰尘。
屋子里的陈设毫无变化，马龙快步走进来，伸手去床与墙壁缝隙位置摸索，耳夹，没在那里。
深吸一口气，马龙站在床边。
方博既然屏蔽了他们那么久，就一定发现了耳夹。张继科既然没把耳夹交还，那一定有问题。
房间就这么大，马龙绕着走了一圈，站到了那张裸女海报前。海报边缘被胶带严严实实的粘了一圈，想撕下去，得费点儿力气。
马龙突然笑了笑，吓得身后樊振东打了个哆嗦。
“龙哥，你，笑啥啊？”
“没什么。”马龙伸手抓向裸女的胸部，樊振东张口结舌的，看着马龙的手穿过海报，从后面拿出了两件儿东西。
一个闪闪发亮的耳夹，还有一个录音笔。
“龙哥，你怎么知道这后面有东西？”樊振东一脸震惊。
“说了，你也不懂。”录音笔是仿着钢笔的外形做的，马龙习惯性的在手上转了转。
“不懂，你教我呗。”樊振东确实聪明，他现在才开始觉着不对。一样是有所隐瞒，龙哥和科哥之间，就是多了一点儿什么东西。
“这张海报原来周围没胶带粘着。”马龙拿着录音笔坐到床上，“任务开始的时候，我去找他。当时他搂着个女人，为了气我，还在女人胸上抓了一把。”
“所以？”
“噗。”
马龙摇头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啊？”
“一还一报，我想拿到东西，就只能也抓这一把。”
“啊？”
“都说了，你不懂。”
马龙坐在床上靠着张继科平时睡觉的被子，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他身上，屋子里的灰尘还在飘。马龙转着手里的录音笔，好一会儿以后，才按下播放键。
“我是张继科，这是我重新做回卧底的第一天。”
“……我在军校的时候，也选修过这个。”
“张继科！”马龙咬着牙，“你他妈学过心理学！”
难怪在诱导二少的时候，张继科并没有完全听从自己的指令，他自己发挥的要更好一些，当时自己还夸张继科有天分。
“晚上在酒吧，你脸色微红，手指不停玩着烛台。那一刻，我特别开心。”
“你清醒的时候算计我，你喝多了，我分析你。”
“我的分析没错，你想完成任务，想把案子破了。现在的所有证据，都不足以让你信任我。但是，你是爱我的。”
“龙，监听你放在我这里，但是一直没启用，你是不是，也在纠结？”
“你是不是又转笔呢，结果笔掉了。”
马龙听到这里愣了愣，手上动作也跟着停下，原本在他手里转着的录音笔掉到了地上，声音戛然而止。
樊振东赶忙给捡起来，马龙接过来，按下按钮继续听。
“脖子是人脆弱的部分，你却放任我的亲近。”
“你看，身体比我们诚实太多了。”
“我是张继科，这是我做回卧底的，的……”
“爱他妈多少天多少天吧。”
马龙红了脸，他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
“胖儿，你出去，给我买瓶水。”
“哎。”樊振东答应着往外走。
“那个。”
“怎么了龙哥。”
“这附近店里的我怕不好，你去找个大点的超市买。”
“成。”
“龙，等我正大光明回去的时候，我给你做好吃的，好好给你补补，这才两次，你也太虚了。”
气愤的一拳砸在床上，马龙暗自庆幸自己刚才支走了樊振东。
“我一直在等你跟我说，告诉我，许昕是来配合我的。”
“可是你没有。”
“耳夹启动了。”
“终归，你还是不信我。”
“你以后教他点儿好，拿感情做任务，伤人。”
“大昕这事儿，我可能想多了。”
“但樊振东这小兔崽子，肯定是龙你派过来的。”
“任务结束，我一定揍小胖子一顿！不是因为他告密，到时候，你问他干啥了吧。”
“……现在，我跟小雨都睁着眼睛，谁都没睡着。”
马龙关掉录音笔，他跟继科儿，周雨和樊振东，都是拧死在了这里。
樊振东身份被发现，这熊孩子自己不知道，还跟哪儿演戏。自以为瞒天过海，想着能到最后混过去，没想到早就被人识破，一步一步的，生生逼凉了周雨的心。
自己根本不知道樊振东还有这一出，可最开始跟为了保证继科能百分之百回来重新接手任务打了感情牌，也难怪张继科疑心樊振东是自己教着来套路周雨。
录音笔后面两三天的内容很少，马龙默默的听着，同时，分析着张继科当时的心里状态。
失落？怨恨？
都不对。
“我是张继科。”
“龙，你紧张的时候手指小动作太明显了，啤酒拉环挺锋利的，我都怕你手割出口子。”
“当然了，也许这是在我和许昕面前才会这样。”
“这条黑路我走了五年，总算是要亮天了。”
“可要完事儿了吧，我心总是拧着难受。”
“也说不上是怎么回事儿，今天跟小雨聊一会儿，现在更堵得慌了。”
“现在他跟我过去那五年差不多。”
“总觉着这心，没个归处。”
这是任务结束之前的一段儿录音，再往后，是很长时间的空白。
马龙耐心的等着，录音笔内存有限，张继科后面几天的行踪马龙都清楚，张继科应该没时间，也没心力录音。按说，这应该是最后一段儿。
可马龙就是知道，后面，一定还有东西。
“龙。”
“找到录音笔了吧。”
“一人一次，虽然你抓的是海报，但也是抓了。”
马龙哼了一声，手在裤子上蹭蹭。
“不服气？”
“嫌脏蹭手了是不是？”
马龙翻了个白眼，继续往下听。
“你分析我，我分析你，挺他妈累的。”
“但扪心自问，咱俩当时所处的位置对调一下，我也不会全然信任你。”
“不是不信人，是必须要看见死证据。”
“先责任后感情，我懂。”
“但还是难受，尤其是小雨的事儿。”
“没揍他真是给你面子。”
“我这次回去，咱俩正好都冷静冷静。”
“等完事儿了，我来找你。”
录音没了。
马龙把笔揣回到裤袋里，捏着耳夹站起来。
樊振东一脸是汗的跑进来，“龙哥，喝水。”
“胖儿。”马龙上下打量着樊振东。
“哎？龙哥怎么了？”
马龙一拳过去，打中了樊振东没受伤的那半边脸。
他下手不重，但是角度和位置选的刁钻。樊振东这次脸没歪，眼眶青了。
“龙哥，我咋了又？”
马龙偏头看了看，抬手又是一拳。兔崽子就欠揍，不揍手痒痒。
黑眼眶凑了一对儿，樊振东本来大小眼，现在变成了眯眯眼。
“龙，龙哥。”
“想找周雨吗？”
“想。”
“知道错哪儿了吗？”
“知道了。”
“见到人怎么办？”
“不知道。”
“咱现在去酒吧，你路上慢慢想。”
阿窕拉着一张脸，马龙进门她看见了权当没看见，但看见顶着熊猫眼的樊振东，阿窕没憋住笑了出来。
“阿窕姐。”樊振东赶紧低头，“别笑了。”
“上次给你下的药，还是不够劲儿。”张继科周雨已经走了，阿窕也不怕把话说透，“小小岁数一肚子坏水儿，我就应该给你放点儿别的。”
“药？什么药？”樊振东问。
阿窕掌心里托着药递到樊振东鼻子前，“强效安眠，巨好用。”
“违禁药品。”马龙面无表情，“跟我走一趟吧。”
“少吓唬我。”阿窕把药收好，“我哥走时候跟我说了，让你罩着我。”
马龙挑着眉毛，“我？我不管？”
“我也这么说来着，我说他能管我？”阿窕摇着雪克壶，“我哥说，你能。”
马龙笑起来，“那你叫声哥。”最了解他的人就是继科儿，同样，他也不会让继科儿在乎的人，有任何危险。
阿窕考虑了一下，勉勉强强的张嘴，“哥。”
“哎。”马龙痛快的答应，“给哥调杯酒，继科儿不在以后你有事儿找我就行。”
“喝什么？”
“最不该，另外，他平时最爱喝什么？”
“黑色莫吉托。”
“教教我。”
阿窕弯腰拿出一瓶野格酒，“你俩也真有意思。”
“昂~，为什么这么说？”
“诺。”阿窕指着酒，“最不该和黑色莫吉托基酒都是这个，一黑一白，骨子里，是一样的。”
下午训练结束，周雨累的趴在床上起不来，张继科把他扔在地上的作训服捡起来跟自己的一起抱到水房去洗。
“哥你别洗了，我一会儿起来自己洗。”周雨无力的翻了个身。
“你睡吧。”张继科抱着衣服出门，到水房打好水，他洗衣服仔细，每次都要先掏掏口袋。
自己衣服里没什么，周雨作训服上衣口袋里，有个软肩章。
张继科拿在手里看，警用的。
他打开水龙头，用力搓着衣服，手劲儿不小要不是衣服结实，估计早被他洗坏了。王皓从他身边路过，皱着眉给了他一脚。
“跟衣服有仇？”
“跟人有仇。”
王皓没听懂，直到他看见张继科擦擦手，把扔在水池边的警用肩章揣到裤袋里。
那个警衔，配马龙低了。
许昕？也比这高。
王皓琢磨不明白，索性出去给陈玘打了个电话。
“你在哪儿看见的？”陈玘手里有活儿，拿不了手机，直接点了外放。
“科子哪儿。”王皓也没当回事儿，他就是好奇。
同在办公室里干活儿的马龙瞅着樊振东笑了笑，陈玘反应过来，这肩章，应该是小胖儿的。
他跟王皓说清楚就挂了电话，然后不解的看着樊振东，“周雨拿你肩章干什么？”
“睹物思人！”樊振东黑着俩眼圈跳起来，“雨哥还是喜欢我的，我要去找他道歉。”
“没准是拿来扎小人的呢。”已经归队的许昕嘴欠的接上一句，“我听博儿说，周雨现在每天训练都跟不要命一样，我估摸着吧，他是打算练好功夫，然后再揍你一顿。”
“揍就揍。”樊振东嘴硬，“打死我都行。”
马龙手上转着录音笔，“大昕。”
“哎。”
“你找时间问问大博儿，他俩最近怎么样了？”
“你让玘哥问皓哥呗。”
“玘哥问不出来，还得挨皓哥怼。”
张继科站在门口抽烟，听见周雨起床的声音，他捻灭烟走进去，反锁了房间门。
“吃饭去啊。”周雨揉着眼睛，本来想躺一会儿，怎么就睡着了。
肩章拍到周雨腿上，周雨低头咬着下嘴唇。
“什么时候拿的？”张继科问。
“阿窕姐给他下药那天。”周雨苦笑了一下，“我送他回家，发现他那衬衫还挂着呢，洗衣服肩章都不卸下来，我就直接拿走了一个。”
张继科皱眉，“他一直没发现？”
“呵。”周雨撇嘴，“他死拉着我回家都能忘了收衬衫，我估计这衣服，他得到换装的时候才能想起来。等看见了，也想不到我头上。”
张继科拍了拍脑门，马龙带出来的，怎么就这么笨。
他没再问周雨为什么拿走樊振东的肩章，也懒得分析周雨这么做是出于什么样的心里。感情这种事儿谁都控制不了，日后怎么样，得看那个笨蛋，有多少诚意。
笨蛋现在青着俩眼圈，跟在陈玘身后，在特种大队门岗签字。
陈玘来可以走家属程序，给王皓打个电话门卫确认以后，就能放行。跟他来的就要接受审查，叫什么来找谁得在门岗写清楚，身份证工作证介绍信，少一样都不行。
院子里有专门的家属区，王皓级别到了有自己的探亲宿舍，平时陈玘来了就直接拿钥匙开门，等王皓忙完，自然就过来了。
“乐乐要是骂我可咋办？”陈玘进门先打扫卫生，熊猫眼抿着嘴，抢过拖布开始拖地。
“骂你就算了。”王皓站在门口黑着脸，“还是直接打比较痛快。”周雨的事儿他听科子说了，现在周雨已经是他手下的兵，王皓正愁找不到机会替人出气呢。
陈玘没敢接话，王皓打量着屋子里的，三个人。
“几个意思？”他抱着肩膀问。
“皓哥。”马龙笑呵呵的，“我来看继科儿。”
“他呢？”王皓冲着熊猫眼偏了下头。
熊猫眼上前一步，昂首挺胸，“我来看我雨哥。”
王皓拳头都起来了，陈玘扑过去搂住他，“乐乐，咱好好说话啊，别打人，龙崽也不容易。”
“我没说打他。”打马龙干什么？马龙是为了任务，也是为了给科子洗清冤屈，手段是那啥了点儿，但科子不介意，自己也没必要操这闲心。
“哦。”
陈玘松开王皓，“那你下手轻点儿啊，别伤着自己。”
马龙认真的考虑着要不要拦着王皓，在看见王皓出拳以后，他默默的往旁边躲了躲。皓哥办事儿靠谱，不会打死人的。
十几分钟以后，王皓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抬起手腕看看表，转过身平心静气的看着马龙。
“现在午饭时间，吃完饭有四十分钟午休，然后是考核。”
“能看吗？”马龙问。
“我得申请一下。”王皓皱了皱眉，“关系一栏，怎么写？”
“家属。”马龙指着自己。
樊振东揉着腮帮子想张嘴，马龙抢先一步开口，“他的话，皓哥你随意。”
如果今天这场考核通过了，张继科就能重回一线。周雨是特招入伍，但是没定岗，过了这场是一线，过不了这场，就只能去后勤了。
考核开始前，张继科看着王皓走过来跟肖战说话，也看见了跟在王皓身后的人。
马龙大大方方的盘腿坐在场地边，张继科视线转过来，他勾着嘴角笑了笑。
“稍等一下。”张继科跟考核员打了个招呼，小跑过来，蹲到马龙身前。
“刚到？”
“嗯。”
张继科站起来脱了作训服外套，抖了抖，然后给马龙披在身上。
“遮着点儿，别晒坏了。”
“昂~，那你快点儿，天儿太热了。”马龙用衣服遮住自己的头。
“十分钟肯定完事儿。”张继科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关节，考核他的是他师哥，他决定加快一下速度，“然后我带你去食堂吃饭，今天有排骨。”
肿着脸的樊振东跟做贼一样从陈玘身后挪出来，在马龙身边挨挨蹭蹭的坐下，用手捂着脸，从指缝里往场里瞄。看见在热身的周雨，他瘪瘪嘴，扯过马龙头上盖着的衣服，想挡住自己的脸。挨揍就挨揍，但现在太难看了。
“卧槽！”周雨吓了一跳，“哥，马龙身边儿那人谁？”
“樊振东啊。”
“谁？”
“樊振东。”
周雨扭过脸，他才不心疼呢。
特种大队食堂的排骨，确实好吃。
马龙捧着盆，低头努力啃排骨，张继科在他对面笑着看，时不时伸筷子帮他夹掉粘在排骨上的香菜叶。
“吃完了我有事儿跟你说。”马龙嘴里嚼着肉。
“小胖子的事儿？”张继科淡定的问。
“嗯。”
“你让他来，但是没让他拐小雨，是吧。”
马龙抬起头，“想明白了？”
“嗯。”
“你来，我就想明白了。”
张继科摸摸自己鼻子，“真是你教的，你不会来找我。”
马龙放下筷子，“打感情牌这个，我跟你道歉。”
马龙把录音笔掏出来，放在桌上。
张继科笃定他能找到录音笔，马龙笃定张继科在见到他的时候，就能明白樊振东的事儿，不是自己教的。
但是有些话，马龙还是要说。
“当时怕你不肯回来，我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做了计划，包括皓哥当时出差不在，也在我计划里。”
“小胖儿是我担心掌控不住你，也怕你出意外才派过去的。那个耳夹，也是一个意思，为了多一重保障，你知道，我这个人，凡事都要多做几手准备。”
张继科握住马龙的手，不让马龙再说下去。
“你先听我说。”他看着马龙的眼睛，“你打感情牌，我一开始就知道，所以先入为主，很多事儿，直接就不好的地方想了。”
“大昕加入任务，我以为你瞒着我。”
“小胖子勾小雨，我也以为，是你授意的。”
“我把你想偏了。”
“五年，我难受你也不好过，所以，你当时是急着想我能干干净净的回来。”
“先责任，后感情，你做的没错。”
“马龙，我最难受的时候，总觉着这心没个归处。”张继科手按着马龙胸口，“现在，我的归处，在这里。”
马龙轻轻挣开，这是在部队食堂，话说开了就好，一直拉拉扯扯的，他不好意思。
“家属嘛。”张继科用拇指蹭掉马龙嘴唇边沾着的油，“我马上就去打结婚报告。”
“德行。”马龙翻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休假？”
“婚假批下来我马上就休。”
“我新学了个本事，到时候给你露一手。”
张继科脑补了点儿，黄色废料。
马龙从他的眼神和动作准确的分析到了他的想法，在桌子下面用力的踩了他一脚。
“想什么呢？我跟阿窕学的调酒。”
“啧。”
“龙啊。”
“怎么着？”
“你再分析一下，我现在想干什么？”
“哦。”马龙冷漠的放下筷子，他吃饱了，“经过我的分析，你是想自宫。”
樊振东轻轻的敲了敲门，科哥跟龙哥去食堂了，玘哥跟皓哥回宿舍了。雨哥考核结束领了新军装头都没回的就走，自己在后面跟着，眼瞅着雨哥进了房间，然后就听见了房门反锁的声音。
“雨哥我知道你在生气。”他扭着手指，“我骗你我不对，但我真的喜欢你。”
“你开开门，我看你一眼就走，真的，我保证。”
“雨哥我挨揍了，龙哥皓哥都打我。”
“我跟你说这个不是让你心疼我，我这次不套路你。”
“我就是想跟你说，我挨揍活该，你消消气。”
“雨哥那件儿衬衫我收起来了，肩章你拿走一个剩下的那个我也带来了。”
樊振东蹲下身子，把肩章从门缝里推进去。
“雨哥你留着玩儿吧，扎小人也行。”
他吸吸鼻子，一屁股坐下来，对着门继续说话。
“我瞒着龙哥跟你谈恋爱，本来是想等任务结束，跟你撒个娇就混过去的。”
“没想到让你发现了。”
“骗人不对我知道，但我当时不敢说，我要说我是警察，是来办案子的，那你肯定不跟我好了。我也怕龙哥知道，办案子跟嫌疑人走心，我怕龙哥罚我。”
“雨哥你现在，是不是也不跟我好了。”
“你要是决定以后，以后不跟我好了，那，那就算了，我不缠着你。”
樊振东又吸吸鼻子，抹了把眼泪。
“我来的时候着急，什么都没给你买，下次龙哥或者玘哥过来，我让他俩给你带零食。”
“雨哥你多吃点儿东西，我看你都瘦了。”
门里，还是没声音。
樊振东站起来，头抵着门。
“雨哥。”
“雨哥我走了。”
他从来没这么难受过，脸上疼，身上也疼，胸前好像被撕开了个口子，心从里面掉出来，茫茫然没有归处。
门缝里，有个东西从里面慢慢的挤出来。
樊振东低头捡起来，拿在手里看。
一枚软质肩章，军绿色的，背后，是周雨的名字。
这天涯漫漫无尽
你
是我的归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