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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9 关于洋辣子往事

2020-08-16  本文已影响0人  未醒将醒

每年暑假,欧亦辛辰都会带着木樱回大院住上一段日子。

欧亦他们下半年就升大四了,学校那边事情自然是多了些许,商学院不同于医学院,要没日没夜地在实验室做着重复的事情,有时候坐在那里等上好几天,就为了一个数据,再不幸一点,这数据要是不合理还得推翻从头再来。辛辰每每庆幸,还好自己选对了专业,纵然是忙,也不曾忙到抽不开身。

李斯尔是医学院的交换生,过了今年大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他自然是乐的清闲,什么事都推给陆言之。说什么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怎么着也得回大院住上几天。

李斯尔是自然想念欧家爷爷奶奶和辛家爷爷的。斯尔自小便是几个孩子中最调皮捣蛋的,也是小嘴巴最甜的,最擅长的便是先扔一枚手榴弹再给一堆糖衣炮弹,手榴弹杀伤力不强,又多数被欧亦辛辰扛下了,也无伤大雅。只是这糖衣炮弹把爷爷奶奶们哄得服服帖帖,最疼的便是这李家小子。

几年的光景,斯尔从毛头小子蜕变成翩翩公子,越发生得成熟稳重。

一进家门,欧老差点没认出来,以为是欧亦带回来的同学。直到斯尔喊了声“欧爷爷。”老爷子才反应过来,随即爽朗大笑:“斯尔啊……什么回来的?”

“回来小半年了。”斯尔走上去抱紧了欧老,如小时候一般扯着欧老的手臂撒娇:“爷爷,斯尔好想你呀!”

“胡说,你要真想我这老头子,能回来这么久才来看我吗?”欧老多年的身份使然,整个人看着威严十足,但面对这帮孩子,眉目间的慈爱怎么也淡不去,虽说透着微微怒意的语气,也吓唬不了人。

“爷爷……我这不一放假就来看你来了嘛!”继续蹭在欧老的肩上。看得欧亦辛辰一阵抽搐,他们似是好久,都没有如此撒过娇了,连木樱大了,也不会如此了。

“老头子,你就别吹胡子瞪眼扮演纸老虎了,除了你那些老部下,现如今谁还怕你呀?”欧奶奶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盘西瓜,放在茶几上,“斯尔,快来,吃西瓜,外面怪热的,我刚从冰箱拿出来。”

“哇,奶奶,你也太偏心了吧。就斯尔热我们也不热呀?”辛辰坐在沙发上一脸委屈。

“都有,都有。怎么这么大了,还跟小时候一样争风吃醋呢。”欧奶奶说罢,拉过斯尔左瞧瞧右瞧瞧,越瞧嘴角上扬得越明显,眼睛眯成了一条笑,甚是欢喜。

“哎哟,小斯尔长得这般大了,奶奶都快认不出了。”欧奶奶说话间拉过欧亦,笑眯眯地仰头比对着,“和阿亦阿辰都差不多高了,你走的时候,还比他们矮上半个头呢。”

斯尔脸一红:“奶奶,怎么尽提这伤心往事呢。”

斯尔小时候发育得晚,比同龄小孩要矮上几分,又碰得欧亦辛辰这种天生个头高的,日日在他们俩身旁当陪衬的“小矮人”,急得只能跟木樱比个头来增加自信心,被木樱鄙视了整整一个童年。

到了英国,李斯尔一段时间的座右铭是“头可断血可流牛奶不可少”,整个高中时代都泡在奶罐子里,终是皇天不负小矮子,如今也是身高一百八十多公分的大长腿了。

“奶奶,斯尔哥都快忘了他以前是个小矮子了吧!”木樱拿起西瓜,小嘴咬了一口,“好甜啊!”

“那必须甜,咱奶奶买的,能不甜吗?”斯尔的马屁手到擒来。

“再甜也没有你的嘴甜。”欧奶奶笑的合不拢嘴。

说话间,门外传来中气十足的喊声:“老欧子,听说李斯尔那臭小子回来啦?”

“辛爷爷……”

“爷爷”

几个孩子连声叫道。走进来的辛老一身中山装,简朴大气。

“臭小子,还知道回来呀?”辛老自动屏蔽掉了一同热情满满的辛甲欧乙欧丙。

“辛爷爷,我这不是想你了吗?”李斯尔笑着说。

“老李子怎么样啊?”辛老拉着李斯尔坐下。

“吃嘛嘛香,身体特棒。”

“这洋餐能有咱中国白米饭好吃吗?看把你瘦的。”

“爷爷,您年纪大了,眼神不大好吧?他这般肥头大耳的身材,哪里看着瘦了?”辛辰眨巴着眼睛,上下打量着李斯尔,一脸委屈地控诉着长偏心的自家爷爷。

“臭小子,几天不打,上房揭瓦啦?”

“你才肥头大耳呢!”

辛家爷爷和李斯尔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两人如出一辙闪着杀气的眼神,把辛辰吓得不自觉地往欧老身后躲去。

欧老慈祥,犯了错躲他这准没错,辛老老顽童一枚,无聊了找他准有法子让你乐,李老严格苛刻,不想死的没事别去惹。这是孩子们从小为人做事的准则,屡试不爽。

辛老作势捶了辛辰一拳,力道不重不轻,也疼得辛辰龇牙咧嘴。

“我的乖乖,樱樱宝贝儿,这才几天不见,越来越标致了。”辛老这才把注意力从斯尔身上转移开,笑眯眯地看着木樱,又瞄了一眼欧奶奶,“长得可越发像你奶奶年轻时候了。”

“老辛,都这把年纪了,你还觊觎我家这口呢?”欧老拉起欧奶奶的手,笑着说。

“切……那会儿,嫂子可是整个院儿所有男人的梦中情人,谁知道这花儿被你糟蹋了。”

“爷爷,那我奶奶是什么?”辛辰嘟囔一句。

“嘿~你这小子还挺护短,你奶奶是我的第二春。”辛老眸子中闪烁着某种叫做骄傲的东西,随即又散了,叹了口气,“哎,你奶奶要是还在,可不得把你天天含在嘴里。”

辛奶奶走的时候,辛辰还没有出生,只有辛玥一个孙女。没有人疼辛玥的时候,她三倍四倍地疼她,辛奶奶病危的时候,辛玥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守在她的床前,三天没有合眼。辛玥心智熟得早,只是默默抹泪,重复着:“奶奶舍得抛却小玥,留着小玥一个人么,奶奶当真这么狠心么?”辛奶奶直到最后,强撑着,也要跟辛玥说句:“小玥莫怪旁人,不是他们不爱你,是没法儿跟奶奶一般没有顾忌地爱你,小玥日后定不是一个人。”听得辛爷爷一阵酸楚,辛玥这孩子注定了命苦。

“我奶奶要是知道您天天围着旁人家的孙子转,还不得……”

“还不得怎么样啊?”辛老未等辛辰说完,慢慢地摞起了袖子。

“安心,安心,十分安心。”辛辰讪讪一笑,老姜太辣,实在是惹不起。

“樱樱啊,最近身体可还好?”辛考话一出口,所有人的心都颤抖了一下,心跳,似乎慢了半拍。

木樱的身体,一直是横亘在大家心中的一根刺。不去触碰,不会痛,却始终存在于那里,如同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炸得体无完肤。可,人总是喜欢去逃避问题,想着,说不准是一颗哑弹呢。

“爷爷,我现在可好着呢,您别担心。”木樱甜甜一笑,想要掩去眼中一闪而过的恐惧。

无奈,大家都看到了恐惧。因为,要是不是一颗哑弹,那又该怎么办。

话说,大院里不光是幢幢楼房旁都种着一圈梧桐树,主干道上也是一排又一排挺拔屹立的法国梧桐。这一到夏天,不仅孕育出嘈杂恼人的知了,还盛产一种奇特的生物,名曰洋辣子。

所谓洋辣子,身材短小如毛毛虫,五颜六色似调色盘,生得一身自卫好武器。若是一不小心碰到了它,定让你又疼又痒好一阵子。

回来的第二天,李斯尔便用硕大的梧桐叶包了三两只洋辣子从外面兴冲冲地跑回来,吆喝着:“兄弟们,快看我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

欧亦的头从杂志中探了出来,待看清是什么“好东西”了之后,嘴角笑意一凝,立马优雅地合上杂志,起身,后退了三步。

辛辰和木樱刚好下楼,看着在客厅中央爬得欢快的辣子一二三号,脚步一滞,索性站在楼梯上不动了。

“你们要不要这么夸张?我很久没见到这东西了,你们这个反应让我很受伤耶!”李斯尔咆哮。

“英国没有吗?”欧亦继续后退了两步,冷冷地问道。

“我哪知道,反正我是没看到过。”李斯尔拿着不知从哪弄来的树枝,蹲下身子,跟逗蛐蛐一般,认真地耍着洋辣子。

“你还敢在我们面前玩它们啊?我们仨小时候被你害得差点心理留下阴影。”木樱声音带着江南女子的软糯,透着抱怨,煞是委屈。

“妹子,阴影已经留下了。”辛辰挨着楼梯扶手,看了眼当年受害人此时的位置和表情,无奈地说道。

“靠,我说你们怂不怂?都过去那么久的事儿了,记着也就算了,还阴影……几岁了都?”李斯尔表示不屑。

“阿辰啊,赶明儿也弄几只丢李斯尔床上去,看看他,怂不怂!”欧亦眯起眼睛,眼睁睁地看着洋辣子往自己的方向爬来,不得已,退到了楼梯上,与辛辰并肩。

“辛辰哥,记得分配均匀,床头床尾都得有,广撒网多捞鱼。”木樱补充。

辛辰微微一笑,点头:“好主意!”内心默默骂了两句,你们兄妹俩这么能干,特么怎么自己不去抓!劳资当年被这虫子伤得最重,不知道啊?

“你们也太没人性了吧!”李斯尔叫苦。

“人性,是什么?能吃么?”欧亦眨巴着小鹿斑比一般的眼睛,无辜地问道。

“靠!”李斯尔拿着树枝把洋辣子兄弟们赶回梧桐树叶上,包起它们,满脸怜爱:“来,宝贝儿们,我们去别处玩,不理他们,他们都是坏人。”

“滚!”楼梯三剑客吼道。

李斯尔回来后头一次如此之嗨,露出他骨子里孩子气的一面。

在大院里呆了半个多月,辛爷爷天天来找欧老喝茶下围棋,孩子们都在家,老人们也都眉开眼笑的。

最后一天晚上,辛辰回自个儿家住了,其实也就走两步就到的地方,辛大Boss说想念自己的床了,非得哭着喊着要回去住。欧亦一脸懵,伸手摸阿辰的额头:“得了,这副样子做什么?谁要留你似的……”

辛辰……

木樱和李斯尔坐在院子的梧桐树下纳凉,吹着清爽的自然风总是比吹凉嗖嗖的空调要舒服许多。

木樱拿着把蒲扇,在白嫩的腿边赶着蚊虫,脸上挂着微笑,楞楞地,想着什么。

李斯尔听着四下里不知名的虫儿喧嚣,觉得心里特别安静。“樱樱。”他轻声喊道。

“嗯?”

“你这下不怕洋辣子啦?”李斯尔指了指头顶上的苍天梧桐。

“它们晚上不会出来的。”木樱笃定。

“你是如何知道的?”

“直觉。”木樱顿了顿,随即又补充了句:“就像,我觉得……我不会死一样。”

斯尔浑身一僵,瞪着眼睛直直地盯着木樱,不自觉地攥紧拳头。她怎可如此,风轻云淡地说出死字。

“医生说,我的心脏支撑不了我太久,只能,到十六岁吧。”木樱继续自顾自地说,依旧淡淡的语气,没有波澜,仿佛这其中的人,并不是自己。“可是,我今年都十九岁了,我不还是活得好好的。”

“樱樱,你别这样,是我对不起你。”斯尔说,“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斯尔哥,你相信命吗?”

木樱未等斯尔回答,又说了句“我不信!”

木樱长得高挑,站起来摘下塌拉着的一枝头上的梧桐叶,丢在李斯尔的手中,“那不过是懦弱的人,逃避现实的一个借口罢了。”

李斯尔皱紧了眉头,如鲠在喉,再甜的嘴,这时候,一句话也数不出来。

命吗?信或者不信,有有何区别呢?

欧奶奶端了杯热牛奶,到欧亦的房间。欧亦站在窗前,看着楼下模糊的两个人影,晃神。

“阿亦,喝杯牛奶,热的,暖胃。”欧奶奶把牛奶放在书桌上,坐在了床边。

“奶奶,天气这么热,还让我喝热牛奶呢?”欧亦拿起杯子,倚在窗台上,带着孩子气。

“不管什么时候,都少吃些冷的。”欧奶奶笑着。就这样,一直端详着欧亦,似是好久都没有这样好好看过自己的孙子了。

“好……”欧亦呡了一口牛奶,柔声地说。

“阿亦啊,今年多大了?”

“二十一了,奶奶。”

“都这么大了,奶奶有你这么大的时候啊,都嫁给你爷爷,有你爸爸了。”欧奶奶越瞧越觉得自家的孩子顺眼。

“奶奶,您这是要我早点给您添个小曾孙吗?”欧亦玩笑地说。

欧奶奶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孩子。”眼中全然是宠溺与娇纵。

“什么时候把人姑娘带回来我看看?”

欧亦先是一愣,接着嘴角一弯,“樱樱那小丫头,藏不住话,我可要好好管管。”

欧奶奶轻叹一口,起身拿起空杯子,“孩子,相伴莫若惜,珍惜才久。”

“奶奶,有空一定带回来给您瞧瞧,是个讨喜的姑娘。”欧奶奶走到房门口,欧亦淡然开口。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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