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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活的比你长该怎么办?

2018-08-30  本文已影响3人  一只大写的路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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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夏夏

“老头子80多岁了,刚做过体检,身体硬朗,可是突然就没了,孩子们猜测,老头子把平时吃的药加了几倍,药效过猛就去了。”

“这不是自杀吗?为什么呀?”

“老太太年初去世了,两个人的关系非常非常好。老太太走后,老头子一个人受不了啊。”

老头子从年轻的时候开始,脾气出了名的臭,对谁都是一副强硬凶狠的模样,无论儿子还是女儿,从小都受过老头子的拳打脚踢,现在老头子老了,脾气却没什么改变,打不动了,就说些尖酸刻薄的话,孩子们若不是看在老母亲的份上,谁也不敢往前凑。可无论这个老头子多招人嫌,面对老太太的时候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别人家的老人各个省吃俭用,哪怕日子不拮据,也舍不得天天买吃的。老头子不一样,晒了半天太阳,回家吃饭的时候,从来没空着手回去过。今天买两个烧饼,明天买份凉菜,后天买点水果,一旁晒太阳的老伙计“啧啧”地朝着他笑,他大大咧咧地说:“俺家那口子愿意吃。”然后挺直了腰板往家走。

老头子平时还喜欢打牌,在街口和人家打牌常常着迷不想回家,赢了还好,输了就会乱发脾气,可是老太太一叫,老头子不管输地有多惨,铁青的脸色马上就和颜悦色起来。

今年年初,老太太走的快,晚上睡着了就再也没醒来,老头子之前还精神抖擞的模样,一夜之间就像是变了个人,眼袋耷拉着,眼神也丢了往日的光彩,之前总爱去街口逛,现在躲在家里不出门,老街坊见了和老头子打招呼,他也只是抬头茫然地看人家一眼,马上低下头走自己的路。

老头子的儿女虽然和他并不算亲近,可是看到老太太去世后老头子的样子,也觉得心里难受,花了更多时间陪老头子。儿子提议带他出去旅游,老头子沉默了一会,拒绝了,他舍不得走,怕老太太万一回来了,找不到他。

老太太有一把常坐的木凳,做的时间长了,木质的扶手又黑又亮,老太太喜欢把木凳搬到院子中间坐着,有时洗衣服,有时纳鞋底,老太太没了,老头子还是天天把凳子搬到院子里,阴凉移了一寸,他就把凳子挪一寸,老头子就蹲在院子里的门台上,看着那个凳子发呆。孩子们隐隐有些担忧,但又觉得老头子身体健朗,时间长了会没事,可谁能想到,老头子竟然自己喝多了药……

听到这样的故事的时候,猛地想起来,几年前看杨绛的《我们仨》,钱钟书和钱媛都走了,只剩下老太太一个人,记得书里老太太写自己梦见去医院看丈夫女儿时的心境和情形,看的心里难受。杨绛和钱钟书爱了一辈子,情不激烈,但如涓涓细流,感动人心,最后剩下杨绛一人在人间等待着,盼着有一天能和丈夫和女儿在另一个空间相遇。但好在杨绛想得比较开,一个人的日子里,替丈夫整理生前的文稿,回忆一家人的温馨时光,不疾不徐,足够自己打发孤寂的余年。

我记得当时自己下了决心,以后找另一半的时候,一定要对方活得比自己久,这样我就不会一个人孤零零活在这个世界上了,可是后来觉得自己想的确实太多。

再后来,看沈从文和张兆和的爱情故事,沈从文追了张兆和很久,一个大山来的才子,面对大家族里的千金小姐,总是又卑微又骄傲。两人结婚前,沈从文情书不断,张兆和总也是厌恶,甚至抱着一摞厚厚的情书找到当时的校长胡适,让校长转述自己对沈的厌恶,结果胡适反过来劝张兆和说:“我知道沈从文顽固地爱着你。”

最后不知张兆和是被沈从文的执着感动了,还是沈从文的信感动了,师生二人结为连理,到现在都是文坛的里传奇。我当时觉得新奇,恍然觉得爱情原来竟然是这样。可是读过过了《沈从文家书》之后,有了另外的理解,或许张兆和爱过沈从文,也或许张兆和从未爱过沈从文。

沈从文去世之后,张兆和整理沈从文的书稿,在书的最后,她说:“从文同我相处,这一生,究竟和幸福还是不幸?得不到回答。我不理解他,不完全理解他。后来逐渐有了些理解,但是,真正懂得他的为人,懂得他一生承受的重压,是在整理编选他遗稿的现在。过去不知道的,现在知道了,过去不明白的,现在明白了。”

两人一辈子,张兆和一直不懂沈从文,甚至在两人年老的时候,两人的关系除了一日三餐的照面,已经无话可谈了。张兆和去世之前,有人拿着沈从文的照片给她看,她说自己不认识他,只是看着眼熟。两人共同生活五十多年,被沈从文深爱着的张兆和竟然记不起自己的爱人。

情人、爱人最后分别不过也就这样三种结局吧,或者是追随她而去,或者是完成自己的使命,等待着和他再次相见,又或者是忘了对方,好好生活。

小的时候觉得第一种最壮烈也最浪漫,大一点的时候,觉得第二种最柔情也最完美,再后来觉得第三种最残忍也最现实,生而为人,来的时候就是一个人来的,走的时候为什么还要留下这些情来牵挂?

有人爱,去爱人固然幸福,可是没人爱,自己爱自己也是一种能力。生命的意义不在于等待一个爱人,也不再于完成什么壮烈的大事,生命本来就没有意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过是一种自然规律,活着是对自然规律的遵循。所以,如果我活的比你长,那我就继续活下去,遵循着我自己生命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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