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流沙之百家争鸣|烟雨春风
鬼谷流沙之百家争鸣|烟雨春风
01
又下雨了，每当下雨的时候，舒十一就觉得后背阴冷潮湿。舒十一曾经有一段被迫淋雨的经历，那是一种深深植入记忆的悲凉历程，人一旦经历了太多痛苦，就再难拾起快乐。
舒十一是开封最年轻的中间人。但知道他的人并不多。
他要做一桩大手笔的生意，让更多的人知晓他的名号。
“你真的谁都敢动?”坐在舒十一对面的大汉满脸疲态，眼神飘浮，他定是受了重大的惊恐之事。手里捧着酒杯，神情狐疑。
“那要看他的银子够不够斤两。”曾有人想要皇帝的人头，但可惜他出不了够分量的银子，于是在他离去十里之后，舒十一找人杀了他。
“一千两，冷世炎的命！”那大汉将牙跟咬得咯咯直响，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咬碎。
“一千两?当今九大门派的盟主只值一千两，兄台回去吧，当你从未找过我。”
那大汉哈哈一笑，“一千两是你付给我，若你嫌少，两千两也可。”
雷声轰隆，噼啪一声在屋顶炸开，狂风掀翻了屋檐下的几张旧桌子。
若能杀了冷世炎，定能名动武林。
冷世炎已成名三十余载，手掌九大派，身居琅琊阁。一身武功已臻化境，传闻他最厉害的武功乃六十四路脱胎换骨手，从未有人亲眼见到，因为见到的人，皆成了地下亡魂。
要杀冷世炎，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02
自那天以后，菜七成了舒十一的刀手。
他的刀又快又重，一刀能劈断成年人一抱粗的大树。
国泰君安，如今的世道，是和平的时代。
日子过得太平淡，就会杀死太多激昂的东西，比如抱负。
舒十一甚至已经忘记曾经在江湖上的风风雨雨，那个拿剑少年，已一去不回。
如今，他只想赚钱，因为时代已经变了，尚武的人变得稀少，趋逐金钱与丰腴的物质，才是至上的追求。
过了几日，菜七等得不耐烦了，他开始催促舒十一，要他尽快定个日子，去砍了冷世炎的头。舒十一知道，他不敢，也做不到。
第二天他带来一个人，一个姑娘。
“方小七！”菜七把酒碗用力一掷，姿态洒脱。
“找她做我的搭档，把握会更大一点。”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们俩，是兄妹吧……”
哈哈哈……
舒十一已经很久没能笑得那样畅怀了，那天他喝了很多酒，在醉意朦胧中听见一阵悠扬的歌声。
坐上酒初残，灯下剑空弹。马援标铜柱，班超指玉关。遥看，明月钱塘岸；云间，山头更有山。①
凉风习习，酒劲减缓了几分。
他微微睁开眼，醉眼朦胧里，方小七挑了一盏油灯，在屋檐下轻轻地唱着，声音婉转空灵，十分悦耳动听，她手里穿针引线，犹如慈母夜缝，那一刻，舒十一想起了遥远的故乡。
走得太远了，已经忘记回去的路了吧。
03
黄金榜上，风起云涌。
有志青年一茬又一茬地从五湖四海闻名前往，琅琊令、琅琊榜，它像一块巨大的吸铁石，将一群又一群的人掀起、吸附而去。
为求一卷之名，趋之若鹜者不计其数。
菜七把窗子打开，以便勘察过往路人。官道开阔，有人勒马飞奔，有极少数乘车的达官贵人，而更多的，是这样一群人:他们或把长剑斜插在腰间，或把大刀倒挂在后背，嘴上叼半根干草，着一双清凉的草鞋。
双眼亮着战斗的光芒，他们很穷酸，却也最有力量。
菜七用力一拽，把窗子合上，两扇木窗撞在一起发出砰的一声响。
风雅楼是风雪楼在琅琊城中的一处产业，说起风雪楼，江湖人不得不翘起拇指连声称赞。能把店铺开到武林至尊脚下的门派，非但不多，甚至多一家都没有。
每月初一，琅琊阁发出琅琊令。
阁主冷世炎偶有亲临发令，而今天正是琅琊令发令之日。冷世炎出现的可能有五成，而在风雅楼伏击冷世炎成功的可能……
舒十一发间的冷汗已流到脸颊上，他死死盯住风雅楼的大门，据说冷世炎若来，定会由此门而入。
方小七伏在舒十一的身后，她已经握紧了刀柄，只要冷世炎出现，她的刀便直斩他的眉心。
菜七右手端了一只大碗，他紧张的时候总要喝上两口烧刀子，但此刻，他滴酒未沾，他要等冷世炎出现，闷头一口酒下腹，拔刀直取他的下盘。
从清晨到午间，从午间到傍晚，非但冷世炎没有出现，甚至连一个常客也没有。
“他不会来了，想来是有变故。”舒十一抬手揩了揩脸上的汗渍。
菜七一天都没喝到酒，此时开怀畅饮起来。
方小七从怀中掏出一支横笛，玉指轻扣，朱唇半启。
载酒送君行，折柳系离情。梦里思梁苑，花时别渭城。长亭，咫尺人孤零；愁听，阳关第四声。②
好的菜肴乃是色香味俱全，而好的乐曲演绎，乃是“音色”参半，仿佛这音即是美，这美即是音。美人已经很美了，而这美人还会吹奏如此妙妙之曲，当真是天降九霄之福泽！
夜色渐浓，皓月初生，不知是那月色还是酒香，仰或是美人与长曲，总之，有人醉了，醉得一塌糊涂。
梦闻一曲清幽横笛，手掌酒中八宝，剑指阳关大道。
这名，这财，终有一天会逝去。
今宵有酒今宵醉，才是可取之道。
04
菜七走了。他说他要在去一个有海的地方，那里只有广袤的海面与浪花，鱼跃海面，落日余晖，那才是他最喜欢的生活。
“冷世炎的人头呢?”舒十一问。
“留给别人吧，也当是留给你，等你名扬四海，我在海浪一隅也可听闻啊。”说完他开怀一笑，小舟逐浪，消失在涛涛海波之中。
方小七站在风中，嘴角轻扬，睫毛弯成月牙，仿佛随时就要有一支美妙的曲子从她的身侧流淌出来。
“我要去鬼谷，你呢？”
浪花拍打着沙滩，滚滚之声充耳当闻，有人徐徐远去。
何时再闻君一曲?
舒十一又开始漫长的等待。
风中的少年斜挎着马，马瘦，人也瘦。
PS:本文引的两段词来自于【元代-刘时中】——【雁儿落过得胜令_送别和风闹】
灵魂之谷:鬼谷流沙
亮出你的剑少年:鬼谷流沙征文第一期之百家争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