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黄昏
她渴望忘却,那个漫长的黄昏到夜晚如噩梦一般,然而果然却是真实地存在着,令人绝望无可挽回。
我说,已经发生的事就让它假装没有发生过,日子还得一天天照常过,时光的水流无声无息静悄悄冲淡一切,只需耐心等待,等待忘却…
被推搡着站在桥上,人群缝隙间时断时续望着不远处右手河岸边冒着黑烟的红和混乱,左右哪里都是围观的人潮,运河两边店铺的窗边,码头边,对面的桥上都是人,大大小小的手机屏,黄昏中亮得刺眼,拍照的拍照,录影的录影,微信的微信,人在现场,信息早已传出不知到哪里去了。
南下塘没有这样热闹过,来来去去的人多了许多,成群结队的,即使若干天后依然余温不断,人都想无意间经过那个门口,多走几个来回。
那姑娘,她是怎么经历的这一切。
心坠到谷底,重得像灌了铅。
事情发生就在极短的瞬间,我们恰在附近的面馆,经过那店门口时还如往常一般,不料面未吃完,正在桌边发呆时恍惚看到有人拥着某人匆匆离开,继而听到巷道里紧张与慌乱的说话声,折返的道路被封,不明就里的我们,人未上到桥,已淹入人群中。
你听那河对面酒吧的唱,反反复复就那么几首,灌了满耳的孤单。
我在自己二楼的工作室。
姐姐~,有声音从楼梯传来,我应着出门,看到楼梯上乌发白衣的她。
我来了三次,见了你一次。她说。
第一次是我去找的你,因为要做这条街的商户意见收集。我庆幸自己没有偷懒躲避做了这件事,虽然结果并没有什么用,却因此认识了许多朋友。我进了一间极风雅的店,四下里都是用心的布置,那是冬天,屋子惬意舒适,老房的魅力,总是有记忆和温度,是傍晚吗?
我们临着落地玻璃隔开的竹林的桌边坐下,如果彼时有第三人看到我们,会想不到这两个正饮茶低语的女子,各自开了一家店,尤其娇小如你,直鼻,眼角微微上吊,眉骨清秀,声音和缓轻柔。
对你有影响吗?我问。
当给自己放了个大假,到处跑着玩。
的确有看到她微信里晒出游的照片,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她两手交叉向外伸出,眸子里含着水漾的晶莹。
我不知道要说什么,她开始忙电话,然后匆匆离开。
我开始坐立不宁,忍不住下了楼,隐入黄昏窄窄的巷子里。
看着还是一样的安宁。店里近门口的桌边有小男孩在写作业,一个伙计趴在桌子上并不理我,拨开蓝印花布的门帘,里间里还有未散去的余烟味。
那姑娘不在。我径直进到沿河边的露天茶座,与店里的管事,小男孩儿的母亲闲聊了几句。
她引我四处看看,打开了一间包厢。
左手是榻,饮茶处,右手圆桌围着几把中式靠背椅,只圆桌上的吊灯是当代的设计。不大的空间点缀着许多用心打理的植栽。
姐姐,这个房间,你可以角落里置一个花架,放一盆爬藤的植物,文竹也可以,那个管子可以遮住。
余烟的味道还在。
出了包间的门。
她会布置。管事说。你要等她吗?她很快来。
哦,不用了。
门外,夜色渐浓。
那河对面酒吧的唱,反反复复就那么几首,灌了满耳的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