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简道散文散文随笔专题投稿

村子里的树 | 枣树

2019-04-06  本文已影响53人  隼浮
网络图片,如侵立删

小时候,我家的院子里有一棵枣树,就在屋子前面不远处,每天我们都从它的下面走来走去。

在文学作品里,最知名的枣树应该是长在鲁迅的《秋夜》里面那两棵了吧,它们的广为人知,当然是由于那篇文章奇特的开头:

“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

为什么要这么写呢?有人说是他在胡写(不过像我这样的庸才,纵使胡写,也不敢这样写),有人说这写出了视角的挪移过程,有人说这反应了作者孤寂无聊的心情……谁知道呢?也许他们说的是对的,也许只是老爷子(这话有点问题,因为写这篇文章时,鲁迅才四十三岁,并不老,正好和我现在是同龄——写到这里,不由得浑身燥热,如芒刺在背一般)一时兴起,好玩,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是爱玩笑的。

不过,我现在想起鲁迅的这篇文章,却不是因为这个开头,而是下面这一段:

“枣树,他们简直落尽了叶子。先前,还有一两个孩子来打他们别人打剩的枣子,现在是一个也不剩了,连叶子也落尽了……他简直落尽叶子,单剩干子,然而脱了当初满树是果实和叶子时候的弧形,欠伸得很舒服。但是,有几枝还低亚着,护定他从打枣的竿梢所得的皮伤,而最直最长的几枝,却已默默地铁似的直刺着奇怪而高的天空,使天空闪闪地鬼【目夹】眼;直刺着天空中圆满的月亮,使月亮窘得发白。”

这段文字把把深秋的枣树写得太真实了,和我记忆中几乎一模一样;但是又有远超于真实的东西,让我们看到了一个孤独、倔强、不屈、任人索取、奉献了所有的形象,而且还有更宏远的社会和人生……虽然即使是现在我也没有这样高明的见识,但是在幼年时我就觉出了枣树的与众不同。

从深秋到初夏,枣树几乎都是像鲁迅所写的那样,落尽了叶子,只在树枝最高的细枝是,或许还残留着一两个已经干透的枣子。它的树枝虽然不是直,但每一个弯角都非常苍劲,像人的关节一般,每一根细枝都非常硬,真的跟“铁似的”。枣树的最奇特之处在于,每年开春的时候,别的的草木都迫不及待地做出响应,能开花的开花,能长叶的长叶,唯恐错过这一年中最好的光景,只有它不动声色,仿佛它是哑的一样。如果有人不了解它,也许会把它当成一棵死树,恨不得将它砍掉了。

等到别的树花开过了,叶子茂密了,果子长大了,杏子什么的已经开始走向成熟的时候,它才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睛,长出椭圆形的叶子,并且开出了嫩黄的花朵。不过它的花朵细碎得令人失望,实在不敢再对它有什么过高的指望。当杏啊、李子啊什么的成熟了,被人摘走了的时候,枣子也一点点长大了,随着天气转凉,渐渐由青转白,然后慢慢变红——“七月枣,八月红”,也就是说,枣子成熟,要到阳历九十月份、已经深秋的时候。又甜又脆的枣子挂满树枝,真的像无数玛瑙一般——我到现在也没看过真正的玛瑙是什么样子,但是当我第一次知道这个词的时候,就觉得可以用它来形容枣子——此时那些曾经占尽春光的桃啊杏啊李子啊什么的,早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了。

做了父亲之后,特别是发现我儿子不是那类早慧的“神童”之后,我常常想起枣树,并写下了《我的儿子是棵树》

或许是由于干旱的缘故吧,我们那里的枣树很多。我呆的这个城市的市场上,还常常见到我们那里的大枣。不仅有家枣树,漫山遍野都可以见到山枣树,也叫“葛针”。它与家枣树的区别在于它不是乔木,而是灌木,并且全身都长满了刺,果实是圆形的,又小又酸。我们小时候在山上放牛的时候,这是最常见的野味,如果碰到一棵甜的山枣,那就是中了头奖了。后来,人们才知道山枣是一味中药,有人收购,一到秋天,农活忙完了,便有人上山去摘它,以换几个零花钱。

关于枣树最快乐的记忆,无疑就是打枣的时候。先在地上铺上一张床单,然后父亲手持长杆,爬到树上,噼里啪啦地一顿猛打,便漫天下起了红拉拉的枣雨。每当这时候,我哥总是一声不吭地低头捡枣,往嘴里塞,往兜里装;我呢,又着急又兴奋,光是在那里又叫又跳——那时我也就五六岁吧,但此生浮华的性格已经显现无疑了。

上一篇下一篇

猜你喜欢

热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