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船清梦压星河

2016-09-15  本文已影响0人  迷短

*

“麻烦你们让一让。”

走进巷子的那个人看起来有点熟悉,很会装逼。他颇为高傲地抬高下颌,目光探照灯一般扫视了里面的情况之后,打了一个响指。

“我知道了,你们在欺负他啊。”

影山律莫名其妙地看了周围一圈又看着站在巷口的那个人,忽然发觉那个人指的就是自己。他松开抓着书包背带的手正想说话,只见那个人蹭蹭几下就窜上去把几个前辈打趴在地上,然后停下手,一步一步向律走来。有个前辈没晕,伸手抓住那人的脚,他回头看了看,一句待会踩断你的手哦就让手直接缩了回去。

他站在离影山律大致一米远的地方,仿佛毫不在意似的伸手挠了挠自己脑后的发。

“你没事吧?”

影山没回答,不自觉迈前一步问:“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要袭击学生会成员?”

“哈?他们是学生会成员?”

他的表情变了变,打量自己身后横七竖八的人,口里似乎小声说着我怎么只记得一个,随后他又淡然地回过头来。

“哦,看来是我搞错了,真不好意思,你们接着聊吧。”

他挥挥手往巷外走,脚步轻快得像刚去完郊游,律这才记起要生气,想追上前面那个人,却发现右脚被什么东西绊住了,低头一看,发现是刚才那个前辈,不知什么时候爬到他脚下,叫他去打个电话找人来把他们背回去。律叹口气,他不能跟刚才那个人一样威胁前辈,只得作罢,然后掏出手机来翻通讯录。

律生来脑子好,转速快,他拨完号之后靠在墙角边上,仔细搜索了自己的记忆,不一会就记起那个人是谁了,他和自己同个年级的,在4班,前些天没穿校服被记了过,名字还在传到他手上检阅的名单上——铃木将。

律对铃木将没有太多的印象,兴许他撞见过他,但那又怎么样呢?头脑好的人有个优点,就是信息筛选功能强大,该要的东西能很轻松记住,不该要的东西很快又会抛到一边。他实在想不到铃木会因为什么私人原因救他,只好简单归结铃木将的行为为中学生常见的莽撞英雄主义带来暴力行为。

他看看趴在地上鼻青脸肿的前辈们,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虽然说落井下石是不对,但平时他们也没少对他颐指气使。不过脸上的笑挂了没多久,人很快就来了,他便收起手机,向那些人招手。

“这里。”

在这里。开始在这里。

*

铃木有些焦躁,他已经喝完三罐汽水了,打开第四罐的时候汽水的味道从罐里咻地一声泄出来,他闻着忽然觉得恶心,扬手一扔,漂亮,罐子精准地掉进垃圾桶里,掉落前只在空中洒出了一点液体,它们落在地上,把地砖加深成咖啡色。

他把手支在额头上,手指粘了刚才的汽水,有点粘腻,他的心情更加不好了。当时看见影山律跟了一帮人快要走进小巷之后,他毫不犹豫地就从百米开外跑过来了。按点常识想,你觉得一群高年级的学生围着一低年级学生进小巷子不是要抢钱,要围殴的节奏么?他还特地在外面等了一会探查情况,直等到有一个高年级把影山的领子拎起来的时候才……

他没想过其他人都是学生会里的,铃木脸盲,看谁都长得一个样,管你方的圆的,再说学生会没事不在学校开会跑到小巷里干什么?怎么着也都是想找事。

铃木刻意把人往坏处想,试图让自己的行为再正确不过,但想到影山那隐忍着怒火的表情还是感到不爽。他气呼呼地吹了一口气,往上方吹,目的是为了泄愤,吹起自己撩高的头发,他不知道他的头发有没有被自己吹起来,却发现路灯恰好亮了,暖黄的光在他头顶晕成一团。他忽然想到影山律,那个人也像一个小型光源。

本来铃木家境殷实处处养尊处优,不必迁就别人不必看人脸色,爱就得是爱恨就得是恨想要就得是想要没有什么难以表达的情感。他从来就认为他不会为谁想太多。所以现在还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在意一个人。

他在学生会巡查的时候初见影山律,觉得他与别人截然不同。那时候影山从窗边走过,走到他们班级的讲台,轻咳一声之后念出准备好的话。他的声音沉稳镇定,视线扫到每一个地方又好像哪里都没看。铃木就这样毫无掩饰地看着他。铃木觉得影山是有察觉的,但他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

他之后偷偷拿到了学生会的名单,看了影山律那栏资料,好家伙,果然是个德才兼优的好学生,老师的评价都恨不得打上十个满分。将看得出,律用优秀和低调来拉开与别人的距离,应该是不愿与人建立联系的类型,所以他做什么去靠近律也没什么用处。但他还是把影山那页资料撕下来,折了几次放进口袋里。

有一次他们班几个人自习课时到旧活动室搬桌椅,不知是他的哪个狐朋狗友发现角落里放着台钢琴,忽然喊着让铃木弹一曲,其他人跟着起哄起来,铃木想他们怎么知道他会弹钢琴的?明明平时也没有在公众面前弹过,但他那天心情有点好,想着既然你们知道了就给你们弹一曲,然后就不客气地掀开了上面盖着的布。他没选炫技型巴赫,而是弹了一首简单舒缓的曲子。他微眯着眼睛,听随着自己指尖下琴键颤动而流淌出来的乐声,发现自己长久没练技术也没显得生疏,心里有点骄傲。曲子不长,很快就弹完了。他关上琴盖之后等着他们鼓掌,但奇怪的是只听到了一阵很轻的掌声。将转头去看他们,嘴里的抱怨还没吐出来,发现影山律站在他面前,他的双手还保持着鼓掌结束后合并两手掌心的动作。他再看向他的朋友,他们怕学生会怕得连大气不敢出一个。

“弹得不错。”影山冲他淡淡地笑。

将也扬起一个笑:“多谢。”

“但是,”影山律放下手,恢复平日的表情,“现在是上课,刚才的琴声打扰到旁边教室的同学了,以后要练琴请到第二音乐教室里。”

“我没有音乐教室的钥匙。”他莫名冒出一句。其实他才不喜欢练琴,以前学的时候还是老爸非把他锁在家里他才安心弹上一会的。

影山思索了一会,说:“你可以来找我要。我的教室在你隔壁。”

将伸手在空中打了个勾,意思是我知道了,看着影山走了之后才继续喊其他人跟着搬桌椅。

那天晚上将回家迟了,出教室的时候发现影山还没走,他好像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整理笔记,夕阳投出他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铃木在窗边打量影山,从头到尾,看他黑色的发和黑色的制服衬得周围没有颜色,看他举手投足要沉了所有的光。看到最后影山停了笔,好像意识到什么似的,侧头,漆黑的眼正好对上他的。

完蛋了,他想。电光火花一声响,买保险已经来不及了。

事实如他所料,靠近影山律跟吃错药似的,让他高烧一场从此脑子半清不醒。

在这里。开始应该是在这里才对。

铃木的手机一闪一烁,他索性关了机,暖黄的灯还在头顶。他心想,要回去了,还要想想怎么换个方法。

*

“怎么了,放进去啊。”

副会长看着犹豫不决的影山律冷笑了一声:“那天你也看到了,本就是他找学生会麻烦,无缘无故把我们打了一顿对吧?还是说,那天你之所以没有受伤,是因为他是你叫来的?”

“不是。”

影山律望着铃木桌洞里凌乱摆放的几本书,其中一本书夹着一张纸。他感觉手生生发疼,手里握着某个女生的竖笛笛口仿佛一刃轻薄的刀片,随时都可以伤到别人。

安静,偌大的教室里只有时钟转动的声音。他恍惚地想,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听任德川的话去陷害铃木,听任这一群蠢货的话只为了保住自己在学生会的地位,为了受气,为了被利用?就算铃木品行不似好学生端正,就算他和铃木并没有什么联系。这并不是理由。

他不明白,把自己束在框架里是好是坏,他永远听着父母的话、听老师的话、听其他人的话,去成为别人希望的样子,去让自己的形象讨好他人。到底有什么是他真正想要的,他从来都没能想到。但是,但是。

总要有一天,总要有一个动作,要像一刃锋利的尖刀,挣开这些他不想要的东西吧?

他就着握笛口的那只手艰难地抽出书里夹着的那张纸,纸先前被折过几次,后来又展平了。他一看,愣了愣。

他瞥了一眼德川那深重的脸部轮廓,合上桌子,把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使劲一掷,任它滚到讲台还是桌底,他就是头也不回地走了,留德川在后面大声地威胁。

好了,他心情舒畅多了,让德川自己搞事去吧。他正打算去厕所,拐弯的时候一个人脸突然凑上来,吓得他往后一退。

“铃木?”

“啊,原来你记得我名字。”他把头靠在墙壁上,说,“刚才的事情我都看到了。”

“是吗?”

“他们还在记恨我错打了他们一顿的事情吗?怎么就不正大光明地来找我?“

话听起来像含沙射影。律的表情有些不自然,随后他深呼了一口气,极为认真地说:“我对我做的事情感到非常抱歉。铃木君,你尽可以把这件事情告诉别人,让他们撤了我的职务,毕竟我太失职了。”

他鞠了一个躬,忐忑不安地低头看着地板。无论铃木震惊或者是发怒,他都得承受下来,毕竟道歉行动和话语一样重要。

他等了一会,居然等到铃木的一句:“我们同路,要不一起回家吧?”

律抬头看单手拽着包的铃木将,一时间摸不到他在想什么,只能讶异地瞪着他。

“你听到我的话了吗?“

“我耳朵好好的。”

“那你不生气吗?”

“有什么好生气的?律什么也没做不是吗?”

他说话的语调理所当然,想迈步走的时候顿了一会,伸手进自己上衣口袋里翻找什么东西,找不到,又往裤子上的口袋找,最后打开书包才拿出一块锡纸包裹的巧克力来,硬塞到影山手上。

“你最近看上去有点累,得吃点高糖量的东西。”

影山本来想拒绝的,但看着铃木的样子又拒绝不了。他明晃晃挂着那种是关心却非要装得不经心的表情,像是在小巷里问他你没事吧一样。

律最近听了很多关于他的事情,知道他从小活得跟小少爷似的,在学校里虽不至于搞小团体寻衅滋事,但总会无视校规,迟到逃课不参加集会爱干什么干什么,仗着有钱,校方也不好开除他。律以为这样的人做什么都会顺着自己的心意而不去考虑别人,但铃木意外地是个很细心的人。

他只好说了声谢谢。快步走上前和铃木并排走。铃木话蛮多的,问他讨厌什么喜欢什么,他说没有什么特别讨厌特别喜欢的,铃木就哦了一下开始说自己喜欢玩的游戏看的电影,还顺便邀请了他下次去玩,影山想反正也没什么事情就答应了。

他以前觉得一个人独自回家的路程好长,但今天的路程在铃木的聒噪里却短了许多。或许我们周围的空间实在太大啦,空空如也惹得人孤独焦躁,于是我们便想办法把它填满,水不行玻璃弹珠不行钱不行光也不行,我们焦躁孤独,就需要别人的声音来把小空间填满,即使只有短暂的一点时间。

就在律快要到家的时候,将忽然叫了他一声,他对着光线的角度正好,眼睛里的颜色明艳到要扑出来。

“明天,能把第二音乐室的钥匙给我吗?”

“应该可以……你要拿来干什么?”

将露出一瞬失望的表情。

“我要去练习钢琴……如果你很想去听的话,我不介意你在场。”

他这话说得太不婉转了。影山律如是想。

*

律果然来了,坐在一边静静听着。

铃木换了一首歌,现在弹的这首是《二十岁》的旋律,以前小学毕业的时候老师让他弹这首,作为结业式的闭幕。他隐约记得几句歌词。

——在这个年纪里,有一千个梦等着我们去做

——在这个年纪里,为遥远又近在眼前的人

——献上花束吧。

好像是这样的内容。

曲调温柔从过去至未来,他忽然想到了自己小的时候把流浪的小动物带回家,母亲欣慰地笑的时候。还有自己第一次送画给母亲的时候。那时候母亲看到他画的一家三口,冷不防捂着脸哭了,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惶恐着等待责怪,谁知道母亲却抱着他,说阿将啊,谢谢你,我从未有今天这样开心。原来喜欢到极致就会哭吗。他的心里蓦然开出花来。

将回头看律一眼,律坐得端正,到底是听得仔细还是在发呆他分不清楚,只觉得律垂下眼帘的样子真好看啊,比弹琴更适合谈情。

停下来的时候琴声的余韵仿佛还在空气里回荡。律安静着没有说话,估计是发傻。他坐到律的旁边,拍了拍他的肩。

“在想什么?”

影山律抬眼看他,笑了笑:“没什么啊。”

“阿将有没有想过未来要做什么呢?”

“哈?那些事情需要考虑吗?”

“也是啊,阿将以后一定会风风光光地继承父亲的企业吧?但那是阿将自己想做的吗?我想,我现在踏踏实实地在读书,以后回也踏踏实实地去工作,会按着所有人的期望做所有人都应该做的事情,挣钱,结婚,养家。谁都觉得这样的生活再好不过了。可是我却觉得害怕。我只知道我在抵触,但我不知道我到底想要怎么样的生活。“

影山漆黑的眼瞳映出他的脸,平静无波的。他不可抑止地笑了出来。

影山有些恼怒,手在桌上差点握成拳往他脸揍过来。还好将避得快。他敛了敛笑,一本正经地说:“你还真以为我和我爸关系很好啊?他要我走的路,我偏不会走。我会去任何想做的事情。可惜我对任何事都只有一支探戈的热情,以后的路我也没有一个定准。但那又怎么样?”

“要知道,像我爸那么有目标的人,却把什么都丢掉了。”

律默然不语,似乎是在想着怎么接下去。将不想等,也见不得他皱眉头,直接抓住他的手把他拽离座位。

“干什么?”

“出去散散心吧。”

“现在可没有放学,怎么出去?”

将朝他狡黠地眨眨眼睛:“你不知道?”

“你来真的!?”

*

出来了。

第一次逃课的影山律心里忐忑不安,爬完墙后一直回头看有没有人追出来,所幸没有。将拉着律去吃天妇罗,去打电动,去购物中心闲逛,比赛谁能用一根棍子穿起最多的丸子,结果一数是律赢了,他晃悠着手上满是丸子的棍子炫耀,却在被告知“要全部自己吃完”的话后一下子颓废下来。

将安慰似的朝律点点头,说没关系的,万一你吃腻了,下次我们就夹炸虾。律哀怨地瞪他一眼,想咯,我下次不跟你逃课了。

最后他们去乘环城线路的公车,将事先跟他说就绕一圈,哪都不去。

他们上车的时候,车上只有几个人,很多座位是空的,将要坐在最后一排中间的位置,律不管他,自己靠窗坐着,将几分钟不到又偷偷移到他旁边。

此时大概是下午两点,天蓝得不知所踪,阳光照得人昏昏欲睡,其间他收到一条短信:你去哪里了?发信人是哥哥。他头一次不想把事情告诉茂夫,但怕茂夫去找他,就回了一句我逃课了,但别担心,到时间我会回来的。他看着发送成功的字眼,忽然有些舒畅,他以为他不会经历逆反心理来着。茂夫回得很快,他说我知道了。律不禁想他哥哥知道什么呢?哥哥看起来好像对什么事情都不太敏感,但他其实懂得很多事情。内在里,他们都一样,事情负在自己身上,却什么也不愿告诉别人。

外面不断变换的景色让他困倦。律打个哈欠想睡,却发现将睡得比他更快。将闭着眼睛,呼吸匀称,公车的一个拐弯让他失了平衡,靠在律身上。他的红色头发刺得律脖子发痒,他忽然低声地说:

“傻瓜。”

随即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也闭上眼睛。阳光盖在他的眼帘上,睡眠里一片橙红。他想拉起窗帘,但他好困啊,好像全身都泡在温暖的水里,没有力气动一动指尖。

好困啊,梦都要睡过去了。

*

将还是半路把律喊醒了,拉着律去浅滩,夏日的海水温暖平静,将后悔没有带替换的衣服,一直往水里扔小石片,扔得远远的。律则是拿沙子堆了一个小房子,最后海浪轻柔地覆上来,沙子化作看不清的形状。

第二天他回到学校,教室里的人都带着异样的眼神看他,他看见讲台上站着的一行学生会成员,一下子就明白了。抬脚对旁边的桌椅就是一踹,桌子向旁边倾倒,发出尖锐的响声。

德川嘲讽地说:“你们也都看到了吧,他就这样的品行,会做这种事情也是正常的。”

“你在说什么?”

两个声音重叠在一起,他蓦然回头看,影山律站在他身后,一字一句地说着。

“我亲眼看见是德川把东西塞进铃木桌洞里的,我手机上拍了照片,你想看看吗?”

听了律的话之后,班上的学生开始议论起来,将看见平时和他玩得来的几个朋友也站起来,信誓旦旦给铃木的人品保证。

“你……”德川显然慌了阵脚,他不确定律有没有照片,万一是真的就要在众人面前丢脸出丑,他担不起。

“这件事由学生会继续调查,延迟一段时间解决。”他狼狈说了一句走下讲台,临出门时避不过一个黑板擦,头发白了一半。

“行嘛,好哥们。”将走上前和他的朋友们相互击掌,随即记起什么,回头喊住律,犹豫好久说了个谢谢。然后是“你以后要怎么办?”言下之意是律怕会被那些人撤了学生会的职务。

律摇摇头表示没关系,说:“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事情而已。”

将心下明白律过了他心里的坎,不自觉笑容满溢眉眼。

将之后跟律一同放学回家,路上捡到一只花白的猫。猫小又不安分,钻进律臂弯里还要用胡须到处拱,律抱了一会痒得败下阵来,将把猫抱起来有他自己一套,挠猫的下巴,挠到它发出满足的咕噜咕噜声,它也不乱动了。

“你试一试。”将把猫捧到律面前,律犹豫着伸手摸摸猫耳朵,人猫都露出软乎软乎的表情。将看了心里一动,忍不住掐了掐律的脸,律皱着眉瞪他,他就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地聊起小猫应该怎么处置的话题。

“放在你家?”律试探地问。

“也行。”他答,忽然想起律刚才的表情,又把猫凑到律跟前,“你再跟它玩玩嘛。”

“……”

影山之后晚上会偷偷到他家来看看小猫,两人逗弄完猫之后没事可干,将就呈大字型躺在榻榻米上,影山律不轻不重踹他一脚,掏出作业来说那就写作业吧,我可是用去同学家写作业的借口跑出来的。

“我不想写。”

“才一点啦。”

然后事情就朝这样的方向发展了,律端端正正坐在课桌上写自己的作业,将就趴在榻榻米上写,写着写着问一句xx题怎么写啊,律没好气说自己想去,但写完自己作业之后还是列了通式给他。

有一天晚上将忽然提议不如看看星星吧,于是两人就爬上铃木宅的屋顶,小猫爬不上去,觉得自己无聊,在下面喵喵喵地叫起来,他没办法,又下去把小猫揽在怀里,再上来一次。

那天晚上好美啊,夜空澄明星辰闪烁,一条河水带着闪闪发亮的钻石流淌过城市上空,它从不为谁停留,却留在了千万人的记忆里。

——在这个时候,为遥远又近在眼前的人

——献上花束吧。

他想到这首歌。

律坐在他旁边,怀里抱着猫,他仰头看着天空,半个人隐藏在夜里,半个人显在星辰里。

“我说律啊。”

“嗯?”

"喵?“猫跟着叫了一声,除此之外周围还有虫声,树枝摇曳的声音。

“你知道吗,这就是我的愿望。”

“什么愿望?”

他伸手指指律的鼻尖:“你就是我的愿望。”

“我其实很喜欢很喜欢你。”

他握住律的手,发觉他的指尖微微颤抖。

*

律心想将真是个傻瓜,他怎么会不知道呢?将在自己的书里夹着他的素描,将给他弹钢琴,将总能在自己心情不畅的时候走出来。将总是以为谁都不知道他那点意思,现实上明显得可以。

”这就是我的愿望。“将浅色的眼睛衬着星光,定定地望着他。

如果这算是他的愿望的话,律是没有办法不想哭的。

他从未想过自己也能成为谁的一个愿望,能成亿万星辰中的一枚。

但是哭不好,他现在是高兴,阿将真傻啊,要是哭的话,他会看不出他在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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