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及杂文青春故事

六月的飞雨中,我们从此分离

2017-06-13  本文已影响557人  林上雪
那些甜美如昨日蛋糕的
名字到哪儿去啦?
          ——巴勃罗·聂鲁达《疑问集》
六月的飞雨中,我们从此分离

庄严盛大的高三毕业典礼舞台前,理科零班的女生们正手忙脚乱地摆着凳子。六月初的风裹着已经飘了一天的雨丝,将她们的头发染得湿漉漉亮晶晶。

到处都是涌动的人头,嬉笑打闹的,牵手话别的,沉默不语的,抓住每一个老师拍合照的,初夏的风雨中,又一届高三学生迎来他们的毕业季。

胸前挂着大红绸花,怀中抱着捧花的老师们三三两两的在操场边站着闲谈,时而应某些胆大学生的邀请,笑容满面的和他们留影。

李想不敢过去,虽然他的眼睛一直望着自己最喜欢的老师很久了,鞋底在地上摩擦了无数回,终究还是没能鼓足勇气过去。

旁边传来一阵哄笑声,他转过头去,原来是艺术生们在拍照。各种搞怪的造型,各种唯恐不夸张的表情,灿烂的笑容和洒脱的举止,让李想羡慕不已。

这是高考结束的第三天,还是估分阶段。有的同学考得不错,很痛快地就给自己估完了分。也有的同学心怀恐惧,宁肯等着分数出来,也不愿意自己去估分。就好比上刑场,宁可闭着眼睛被刽子手一刀断头,也不愿睁着眼睛去看那一路淋漓的鲜血。

不知道自己的成绩到底怎样,就姑且认为自己考得很好吧,先糊涂快乐这几天。因为其实谁都知道,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从此将一去不复返了。

长江中下游进入了盛雨季节,从高考那几天起,就一直在下雨,六月中旬将全面进入暴雨季节。李想的内心正如六月的雨季,时而缠缠绵绵,淅淅沥沥,时而狂风暴雨,电闪雷鸣。

座椅都排好了,老师领导都已就座了,各个班级在大操场上开始整队,准备轮流拍毕业照。

李想站在男生组的后面,尽力伸头往前看,只是,又一次失望了。她没来。

他抬头远眺整个操场,又扭头去看教学楼。她还是没来。

唉!

听说她考砸了。她最拿手的英语,平时训练一直都是130多分或140的,估分出来只有110。而她的理综本来就偏弱,考试结果和考前预期相差甚远,一下把她打懵了。

李想还记得第一天考试结束的那个晚上,他看到她明亮的笑脸,听到她清脆活泼的笑声。因为第二天的英语是她的强项,让她对考试充满了期待。

摄像师的喊声响起来:“预备——一,二,三!茄子!”

他无意识地拉开嘴角,眼神恍惚地看着镜头。镜头后面的那张脸,忽然变得明眸皓齿,修眉入鬓,展颜一笑,如同忽然一阵清风徐来,吹散漫天乌云,露出朗朗晴空。

李想开心地绽开八颗牙的灿烂微笑。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敢放心地,坦然地,舒展地对着她笑。

而在漫长沉闷的高三复习期间,他只敢从课桌上高高的书堆顶上望过去,看见她乌黑亮丽的头发,随随便便地用一个皮筋绑着,怎样都好看。

有时候下课跑操,她的身影在密集的阵型里隐约闪现,李想从最后一排只能看到她的侧脸,偶尔看见她偏头看向某处,眼神清亮地一闪。李想希望她看到自己的眼神,可是光是这样想,已经让他涨红了脸。

有一次,她穿了一条白裙子来。跑操的时候,好多男生的眼神都跟着她的裙裾忽闪,李想更是几次踩到前面同学的脚跟。

跑完操,他远远地跟在后面,看着她快乐地跟女生们说笑着上楼,一路白裙在风中忽闪,照亮了他沉重晦暗的高三时光。

可是今天,毕业典礼这么重要的时刻,她没有来。李想觉得自己的少年时光,缺了那一片飞扬的裙裾,就像是这六月的天,永远阴沉,永远在下雨。

他第一次真正感受到分离的痛苦。以前,小学毕业,初中毕业,他只顾没心没肺地跟同学打闹,完全不知离愁为何物。

而现在,他似乎看见了前方隐约出现的分岔路口,迷雾重重,不知道每一个路口最终将要通向何方。

但是,只要想到从此以后,路上不再有那个清丽的身影同行,他的心便开始一阵阵的痛。李想第一次知道,心痛原来是动词,不是形容词。

不止是她,还有几个要好的同学。以前老师说高考是人生的分水岭,李想就和其他同学一起不屑地嗤笑。

估分出来后,李想似乎开始明白什么叫做分水岭。其实,从高一分班起,他和自己的同学们已经走在不同的路上了。现在,分数大概定了,他们,也大概已经被分在了不同的人生路上了。

李想初中最要好的一个哥们,上了高中后死活读不进去,后来分到普通班,高三一年就是在盼着高考结束,每天在教室里睡大觉。今天也来了,告诉李想说他已经在工厂里开始打工了,伸出双手,露出搬了两天东西磨出来的水泡。

李想内心震动,他没有想到,好友真的去做搬运工了。

而刚才另一个同学告诉他,家里已经安排好了去香港旅游。

李想怀念起大家在初中的时候,彼此成绩都差不多,每天快活地混在一起,写完了作业就吐槽老师和爸妈。高一的时候,周末还能聚在一起打球,尽管大家的球技都很烂,可是,管它呢,只要快活就好。

从此以后,这样的时光不再有了。

我们从此要分离了。

以后的以后,你是谁的某某某?
——《以后的以后》庄心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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