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春衫薄 第六章
曲辰出国求学后,我难过了很久。
生活怎么就像唱戏一样,咿咿呀呀,爱情就没了!
我绞尽脑汁都没法知道男人在想什么,我想我和男人之间有深深的误会。
想不清楚就最好干一件事情,喝酒。
提一打啤酒,在学校找个好地方,一瓶一瓶喝,喝到想明白为止,没有我解决不了的问题,只要令自己想明白了,洛洛总是有办法的。我从来都在喝醉之前想明白,喝醉可是一件控制之外的事情,绝不让自己脱离控制!脱离控制他们就会说你堕落!
我坐在湖边的长椅,竟然看见秦凛坐在我身边,审视带笑的眼眸,我对着虚无的秦凛恨恨道:“我绝对绝对不会再喜欢这个伪君子!”
我恨透了他!
喝得晕晕乎乎我就回寝室去了,这下好了,众人皆醒我独醉!
我也想和我的室友嘻嘻哈哈,谈谈爱情,谈谈坏男人,可是,这样深刻的话题怎么能说给不懂的人听?有些人在你的生活中不会妨碍你,可是就是走不进心里,她们人很好,可是我要的不是好人,而是和我像的人,所以我们只能相敬如宾。
曾偶然听旁人告诉我,有室友抱怨我,抱怨我无法交心。我只是很想告诉她,既然我无论如何没法告诉你太多事情,那么交心只是我套取你一切心事的阴谋。相比虚伪,我更希望我是冷漠的。我客客气气对她们,尽可能让她们感受到我的温度,毕竟相聚一场,不容易!
我也不给谁打电话了,我还爱着他们,只是我再也不会声泪俱下诉苦了,再苦的滋味都自己尝,当做一个礼物。
我根本就没有必要责怪什么,秦凛说:活在这个人声鼎沸的世界,我觉得自己是个孤儿,任何一种人生都不能打消这样的感觉,没有哪种情感能拉近两个人生,对此我充满绝望。
现在还不是很晚,夜不彻底沉寂,让动荡的灵魂入眠就不安全。现在脑袋晕乎的状态有点像醉酒,像沉浸在一支舞中,感觉很好。那干点什么呢?我们要做点让迷糊的灵魂欢愉的事,除了寻找令灵魂欢愉的感受,生活几乎没有意义!
我早就知道,文字是最能触摸我灵魂的实物,它能安抚动荡的灵魂,即使只是随性誊写精妙的句子也让我觉得心满意足。
其实,它不是安抚动荡的灵魂,它是把动荡从灵魂里引出来,以文字作为媒介,让动荡在相似的灵魂中驰骋横行,将相似的灵魂一起搅和沸腾起来。
这种滋味特别好,让我不由的有一种凌驾于平常人的感受,好像变成秦凛:我从你们那学来最平常的东西却把它变成和神明交流的语言,你们这群贱民!
在写完“何为救赎,没有救赎,只有一场接着一场的堕落!”我就爬上床睡觉了,最后的意识是决定好好考研了。
喝酒唯一不好的地方是第二天得头疼,还得傻一天!我把桌子上的文章拿来看看,还挺有文化,一得意就给投稿了,一段时间后拿到稿费。
我忙着考研,只是纯粹因为不知道该做什么,又恍恍惚惚回到高三的日子,回忆流成一条长长的河,河上飘荡着俩只小舟,一只坐着21的我,一只坐着18岁的秦凛。
我最终还是被逼妥协,我再次回到和高三一样的生命状态,被最开始的事与愿违折磨得苦不堪言,困顿不堪,这样排斥的反感比高三还强烈。
我总是觉得彷徨,学会在半夜三更不睡觉,发疯,和潸然泪下。有时候醉了,哭了,为自己哭得尽心尽力而感动,哭得更凶了。
其实感觉是一样的,为寻欢作乐他们就说是堕落,为考试他们说是用功,它们有什么区别?都是伤害身体的玩意儿,都是在世与愿违的挣扎中失意!世界总在逼我,我总在逼自己。
年轻的我总是很容易痛苦、愤怒,总有想跑到旷野上,对全世界大喊大叫的冲动。
二十一岁时,我被理智和情感两股大势力挟持着,这样令我总是懦弱地无声痛苦,即使愤怒到极点还沉着冷静地愿意坐下来和世界谈谈,接受高等教育真是一件丧心病狂的事,你得表现得像个文化人。
二十一岁,我站在人生的第二十一个台阶向后看,惊恐地发现自己除了年轻一无所有。无论我多么憎恶考试,我发现这是我二十多年最熟稔的技能,这是我可以最轻松到达体面生活的路径。这令我又一次无声愤怒,然而,这一次,我的情感,在最开始就只是在强撑。
这是我不得不背起的包袱。
我不知道喝高了做的决定有多少愚蠢的,但是,有时候我也为自己喝彩,即使是愚蠢的决定,我也能踏出一条道来!
走在我前头的人说,世界是残酷的,我只是感觉有些时候它有点无趣,倒不至于残酷。如果你学会喝点酒,那么你眼前的世界,至少是晕的!
话说回来,还年轻嘛,还在少年不知愁的阶段,如果能这么猖狂地活着,那么就让我他妈的永远停在年少轻狂,没事发发牢骚,愤愤青什么的!我是祖国未来的栋梁,我就是要说你们这不对,那不对。喝点酒,没准还能扯着嗓子喊:“xxx, 你个傻逼!每次都点到,不到扣分,到了期末还给挂,挂了不让补考,去你妈的大学,挂科还这也不能候选那也不能候选,还不让青年们改错阿!重修你妹啊重修!”
终于我的自我感觉变良好了,我才停止烦躁。那段日子,我在酒后的迷蒙之间拿着吉他登上宿舍的天台,这里有时会有聚会,人多的话我就灰溜溜下去。
若是空无一人最好,我坐在地上或是大大的管道上,唱我自己的歌,时常我能看见秦凛坐在我身边,双手放在膝盖上,或是弹钢琴,他最迷人的样子便是坐在钢琴前,不知道这厮为什么一味喜欢的是鼓。
我学着他的样子,学着他痴迷的样子:任何一种能让你找到自我和可以与灵魂交谈的天赋都值得你去追随试试。最终,秦凛总是起身,静默往屋顶边沿走去,消失在天边某个不知名的方向。我在身后独自弹唱…
当在吉他上或歌唱或舞蹈上更加得心应手时,我却不想让别人欣赏,在人们面前表演时,总让我有一种把珍宝摆出来,看着我的人,要么就是在觊觎它,要么就是嘲讽我在炫耀,要么就是漠然的感觉。也许人们不是这样的,可我环顾四周,没有我希望看见的那种惺惺相惜的表情,我总觉得失意,遏制不住地想,他们心中一定都是坏想法。
大学并不总需要男朋友,甚至不需要朋友。有时生活太无趣了,我想象秦凛和我一起坐在长椅上,我在纸上不停地写,不停的写,像是和秦凛对话,乐此不疲。
我得了一种无可救药的病,这种病叫孤寂。无处诉说,也没有某个人某句话能直达内心撼动这样的情感对我的挟制:服从平静,不然绝望!
我觉得寒冷与冷漠。
有时候教室外下雨,我对这样压抑沉闷阴冷的大学课堂无穷尽的厌恶,天哪,外面下着雨,其他所有的事物正进行最圣洁的清洗,我却在这里愚蠢受着迂腐制度的泼洒。简直就是要反抗,冲出教室去!
有时候窗外阳光明媚,在下午茶的时光里,在昏昏欲睡内心聒噪的人群中,我总是幻想外面有一个少年吹口哨接应我,我从窗子爬出去,和他一起奔走在耀眼的阳光下。
时常发发疯,从课堂上逃出来,最疯的一次是看见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运算公式,脑海中突然窜出“走吧”的念头,手已经同时间收拾东西,蹑手蹑脚从后门溜出去,在大学里,这样的场景到见怪不怪,我觉得疯狂是在“逃离”的想法蹦进脑袋那一刻,我的手已经很默契地捡东西,上一秒,我还在想着怎么把这该死的公式套用在题目中。
有男朋友会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好处,它可以令你没有太多的时间想让你痛苦的事情,而没有的话,你在爱情上浪费的时间便要用在胡思乱想上,这是不由自主的,想不到什么还好,如果想到些什么特别有深刻的命题,这种没有答案的思考的痛苦会让你过得异常辛苦。
浅薄是一种福气。
总记得悠长时光中的某个调子,像是就在我坐着的这个空间里轻轻淡淡打着节拍,你朝某个方向看去,还能依稀看见当年模样,那风,轻轻吹,那云,慢慢飘,那人,清清笑。
直到你眼泪不知怎么的就掉下来,你还能听见那歌渐行渐远,像那年他说的那些让我念念不忘的话。
有时在午夜忽然听见当年在秦凛那听来的某个调子,心头一紧,千万种滋味漫天盖地袭击心头,越脆弱就伤得越厉害。
午夜时光就像一首缓缓流淌的河,浪花拍打平和静谧节奏的拍子。靠坐在椅子上,对着电脑荧幕,撕扯着面包驱赶饥饿,为写不出自己的感觉纠结不安。然后一整夜不睡,折腾自己,最后也倦了,颓落地靠着床头,电脑自动待机,房间便暗了下来。美妙的夜晚,不知道明天又是艳阳天或是风霜雪,我窝在晦暗不明的空间,想不透自己该是一个怎样的心情,等着天亮——白天,我就可以知道自己的心情了。夜本就是一个复杂的境地,若还要一味分辨自己的心情,那便没完没了的复杂下去……
我在窗外光亮慢慢渗进来浑浑噩噩昏睡。
有时,我又会陷入一种尴尬的境地,在纸张上我一泻千里,笔下汪洋恣肆,而对即使亲近的人却不知如何把情感表达得通俗易懂,我会说着说着就声音小了,感觉自己的表达太晦涩。
也许每个女孩,单身的女孩都会引起或多或少的单身饥渴男子的注意,他们会不礼貌的注视,更令人抓狂的是他们还有可能粗暴无礼地打断你的灵感,对于不想谈恋爱的我,这总是让我愤怒厌恶,当然我不掩饰这样的厌恶,陌生男子嘛,又不会再见!当然,我不想事时,你搭讪或是小声说:“她叫宋洛水。”我心里还是挺虚荣的,但是仅停留在擦肩而过的虚荣感。
我,全力以赴我的研究生考试,好像又回到高三,说真的,有的时候,忽然醒来,竟短时间认为自己仍趴在高三堆着高高书本的课桌上。同学们在自己不同的前途奔波,我活的相对简单,也一样艰辛,但是,有一个既定的目标是一件省事的事情,不管为着什么去考研,走在路上让我获得短暂心安。还会有时候,我在九十点之间坐在小湖的的长椅子上,十分钟后,我满意地抱着满是鸡皮疙瘩的双臂哈哈大笑,然后笑意未尽地走向宿舍。
为何我都见了景阳的父母,说分就头也不回?除开我不光明对曲辰的私心,更多的是我心里知道,他不是良人。和和气气去面对失败的恋情,我会时不时想起和他、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光,在无聊的课堂,一个人在食堂吃饭的桌子旁,深夜孤枕难眠的宿舍床上。我怀念一起甩头扭胯热舞嗨到爆,我怀念刺激游戏通宵达旦,我怀念颓废却释放生命的日子,那是与青春在一起的日子。
在我决定考研最开始每天行尸走肉一样在校园行走,偶遇的班主任劝慰我说:“谁都有迷茫堕落的时候,要尽快走出来!”可是,之于我,客观说,这段日子我毕生怀念,那是我的堕落与美艳。我无比庆幸,我在日后怨恨它之前脱身出来。
堕落是一种美,这样横冲直撞的勇气没有摧毁之前坚持的美好底线,它便会让你日后光荣地铭记。
而现在,激情没有了,灵感没有了,我如同行尸走肉。
即使我的复习已经在正常的轨道上,我在复习最开始迎来一段比较难过的日子。
我问,爸爸,我能不能现在退学。
爸爸若无其事答,你成年,你自己的决定。
我沉默。
爸爸又带着郑重的口气在电话那头道,我养了你二十一年,你至少得养我十八年不是,现在出去,你连养活自己都难。
我说,你刚刚说随便我。
他说,别想那么多,我供得起,好好考研,这不是你上大学之前的梦想吗?你说你失利了,你可以上一个有名的大学!
我说,现在我的愿望变了,我想成为一个品牌。
我的父亲带着警告道,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你没有那么能干。
我在电话这头无声大笑,在我的成长道路上,我就遇见过一个自始至终都洋溢追梦热情无限的人——年少的秦凛,之后所有人都是在自己梦想破灭中忍气吞声并警告着我“走正道”。
我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我忽然想到当年的秦凛,连我也不懂他!他会忍气吞声去做的缘由正是如同之后的我决定还是认真考试一样:我出走不是做不到,而是对于我这是一条愚蠢的路!
之后的日子有点像散文,我在阳光明媚的天气里出走,去天台晒被子弹吉他,在电影音乐中寻找有梦想癫狂的感受,在静谧平和的午后小湖边看一个下午的鸭子,在小摊小店里和各色生活的人攀谈,我从不辜负阳光,我也总想告诉他们:外面日头很好。
在这样的日子里,我在一次次沉思与自省中体会平淡朴实下最意味深长的彻悟与痛楚,了解秦凛对世界“绝望之爱”深刻爱意与敬畏。
在枯燥无味的复习中,我最大的乐趣便是以“宋小姐”的笔名给各种杂志寄我的文章,当更多的不是石沉大海,我微笑想着这一次还是我对了。不辜负好阳光便要辜负我爸爸的愿望,我不可能在满足自己的感受而在学业上做得好,一心二用绝对行不通。所以,我改了一个更低的志愿,人要量力而行不是吗?更何况我的青春绝对不能少了肆意妄为,在文字中找到了头破血流摧毁性质的激情。
我绝对不会辜负这样的青春!
在考研结束,一切如我想象顺利。我这一辈子最郑重其事的考试只有高考,之后的考试比赛我都没有什么感觉。
这回倒没失利,这玩意还挺贱,你满不在乎它就跑过来讨好你!
我考研之后度过了一段十分惬意的大学最后生活,仍呆在学校,宁静等着考研也好毕业也好的同学们齐聚一堂的最后盛宴。
快四年了,我从短发学妹修炼成长发飘飘的学姐,从青涩的高中生变成可以在各种尴尬场合笑得毫无芥蒂的高等教育毕业生。我遇过的许多姑娘乐意把她们的难过向我倾诉,比如:感情问题,实际上她们内心深处明白只是无病呻吟,可是显然,感性告诉她们,不找个人说就像一场大病,但是她们只需一个人听听,不需任何看法意见,她们心中有答案,这是我从各色各样的女孩心事叙述中看到的。她们仍继续深究这个本来就是不是问题的问题,深深被它折磨上好一阵子,而我则把她们的故事写进文章的某个段落,一笔带过,恭敬而又嘲弄。
在第二天起床时,我忽然就想说点什么,我几乎没对她们说过什么深刻的话,当然也没说过鬼话。我头埋在被子里,静静地说:“我好喜欢兰波啊,那时候,全世界的人都看不懂他,可他仍是那样放荡不羁,他说,我不想对这个世界说什么了,那么深情的孤傲!他甚至对母亲冷漠,他根本不在乎别的,至死也保持这样的一份对世界的叛逆。他也穷困潦倒,可是我嫉妒他,活得为自己的愿望。我多么希望有一天也像他一样,心之全蚀,最自由,最自私。”
“你应该出去走走。你压力太大了。”
我偏转头,看着寝室不洁白的墙壁:“走得越远越回不来,在学校里的围墙里还想着逃走,一旦真的走了,就回不来了!”
“其实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但是现在还是忍忍吧。”
我笑了。我对她说这些,没有想要安慰或是赞美,我就是想找个人说说,我也如此,自己心中已经有答案了,不管你懂不懂,我希望有一个人对我卑贱的愿望有过印象。坐在十几平米的四人宿舍,我尚且想着九万八千里遥远的事,一旦出走,面对全世界,那我就无所不能,为所欲为了。亲爱的同学,忍?我可不会为了奉迎别人去委屈自己无比自由的灵魂。
其实秦凛就是一个自由自在狂妄的文艺小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