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怎样才能相信,我们能求得平安
夜深了,我抱着孩子,坐在后排座上,他玩累了,一声不吭的处于打盹状态,沉甸甸的倚靠着我瘦弱的臂弯里。
他才两岁,我这么大的时候,一场厄运夺去了意气风发的父亲的生命,他想做科研,想当首屈一指的人才。
母亲连夜背着我、转换姿势,揉着僵硬麻木的身体,去各个亲戚家求收留,她则从一个从未没见过面的家庭主妇,艰难的向社会求生的角色转变。
在那个,每晚下晚自习的必经的路口,大部分同学去往主干道,枝干道上,与我同路的,住一栋楼的同学们,结伴,故意甩掉我,让我独自一人,颤栗的在风吹草动中,艰难的摸黑回家。
很多次,我吓得哭泣摇晃。母亲知道她们的父母教唆子女们故意这么对付我,她还要强颜作欢,讨好她们的父母,请求欺负我们的时候,能否减小力度与次数。
家乡,是我最不愿意留的地方,毕业之后,我对留当地就业分配的指标,没做一丝争抢,就踏上了更远、更繁华的地方。
家乡的人,大部分面目狰狞,给我留下刻薄的话语与扭曲的表情的人,真不少。成年以后,我们家随着我工作成家,运势大好,他们则变得友好起来。
可是,他们嬗变的嘴角,与日后所有与他们面目相似几分的人,都是我警觉的对象。如果我再次遭遇不幸,他们会恢复成过去可憎的面目吗?
老公悠然的开着车,每当夜色来临的时候,我们开过某一个街角,我告诉他,曾经的我,在那里瑟瑟发抖,他深情的朝那个地方望望,似乎小时候的我,还在那里。
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些伤害我们母女的人还健在。母亲老了,意识开始模糊,她深刻的记住了那些伤害她的人,喋喋不休的提起他们的名字,对他们改过的新形象,全然没有宽恕。
我们得健康、平安的活着,对任何人不抱奢望。我努力争取学历、工作能力、提升自己,就是为了在意外中,避免像母亲那样,成为一名不认识字的,要给所有人卑微赔笑的底层务工人员。
当我抱着沉甸甸的孩子,他睁着一双不谙世事的眼睛,我要保护他,享受天真的童年,和所有世俗恶习风俗做斗争,孩子他爸,他可曾感受得到,我母亲年轻时候的角色常常与我溶和,我抱着我小时候,藏在他的身后,多么感激与珍惜他。
我告诉他,一定要注意安全,饮食清淡,切忌嗜酒、做烟鬼,我需要一个家,一个屋里屋外,可以令“牛鬼蛇神”不敢靠近的男人。
我的小学、初中同学,只有少部分,对我很好,大部分,要么从不交往,要么对我百般凌辱。
在多年之后同学群的交流中,我仍旧对他们中大部分人心存芥蒂,不是我不愿意与他们的交际圈溶和,而是那段难挨的岁月里,我除了要忍受饥饿、寒冷、孤独,还要忍受他们颐指气使的耍弄与排挤。
一直以来,我用发奋图强,想与那种被踩踏的耻辱,永远隔离。
我做到了。可是我不敢停止,怕停止了,那群恶魔又等在屋外,朝我扔石头,连三岁的孩子,也学着朝我吐唾沫。
我用疏远的距离,防止他们挑起我的记忆。即使他们知道错了,多么希望邂逅现在优于他们的我,以我为榜样,我还是不愿意出席家乡的大事聚会活动。
同学聚会的邀请,我几乎看也不看,直接否决,除了几个那时候对我很怜悯,愿意接近我的同学,其他的人,我一概拒之千里。
交际多么累,多么疲惫。当我看到他们血淋淋的撕开毫无反抗之力的人的自尊以后,我永久失去,去亲近他们的兴趣。
如果有一天,我抱着孩子,流浪街头,他们会在哪里嬉笑?
在这个世界上,最温暖的地方,就是家,男人与女人,共同组建的港湾,幼小的生命在这里诞生,然后无忧无虑的成长,在他童年的世界里,他不应该领会被俯视的滋味。
谢谢那些在我童年里,给我留下一丝光照的的人,起码现在的我,对人性存有期望与信赖。
我会对我的孩子好,对所有与我相似的孩子们都会好,我希望,他们因为遇到我,相信,做个有出息的人,首先要学会善待世间生命,心系苍生,只求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