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蝎女人（小小说）

      初春夜半，某单位家属院。

　　一个瘦小的女人蹑手蹑脚摸黑下楼，东张西望后，那身影鬼鬼祟祟地停到前院内一辆丰田小轿车旁。

      借着街上路灯微弱的亮光，她手握一锥形利器麻利地围着小轿车转了一圈，车身周围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她的内心掠过一丝窃喜，转身又走向不远处的一辆日产小轿车，重复了同样的动作，左顾右盼后，幽灵般地溜回了自家住的四楼……

　　太阳升起来了，丰田车车主像往常一样准备开着那辆新买的不到两个月的爱车上班。接近车身掏出车钥匙的那一刻，驾驶室门上那道长长的划痕惊住了他，再一细看，那刺眼的划痕缠绕了整个车身。他气炸了——很明显是被人故意划伤的！

　　“草他妈的，哪个坏怂这么狠！”他心里骂了一句，目光转向旁边那辆日产小轿车，发现了它遭受了同样的“蹂躏”。

　　日产车车主是和他同一科室的女性郭副主任，也住同一栋家属楼。他立马打电话把眼前看到的惨状告诉了她，她与她男人随即将信将疑地跑下楼来。她男人查看了被划的爱车后，忍不住朝着楼上住户破口大骂起来——

　　“我把你孩子扔井里了，你他妈的这么狠心！”

　　“你划老子的车，你全家不得好死，孩子出门被车撞死……”

　　日娘八辈的咒骂声，引来了上早班人的围观。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议论着，纷纷指责那个坏了良心的“刽子手”。都说家属院晚上11点就关门上锁了，划车的人肯定就是在本院住的人。

　　他先是问了门房的李师傅，师傅说昨晚没听到什么动静。

　　杂乱中突然有人提醒：“快看，地上有脚印呢！”

      他急忙跑过去，蹲下一看，丰田车下边果真隐隐约约有两处窄小的平跟鞋印，明显是女人穿的。

　　这时的他似乎知道那作恶的人是谁了——那样的鞋子他家就有啊！是前些年他小妹在他家女儿学舞蹈时送的。女儿上大学后，他爱人把它扔到了院内的垃圾池旁。而那个女人有捡拾破烂的习惯，那天下班他爱人远远瞅见那女人将那双练舞鞋收了回去。

　　尽管可以断定是那女人干的，但“捉奸捉双，捉贼拿赃”，没抓着现行，他也不好直接指认她。

　　院内那男人还在不停地骂，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去。

　　他走过去拉那男人回家，把自己的怀疑讲给了他。男人又给他说了一件几周前那女人的“虐猫事件”——

　　瘦小的女人住的那个单元的三楼，有一对新婚夫妇养了一只名贵的宠物猫。春天来了，可能猫咪到了发情期，深夜总是“呜、呜、呜”地长叫不停。那女人听着心烦，为此与楼下的小两口争吵过几次。

　　某天傍晚，那只可爱的小猫莫名地被人从三楼楼道窗户扔了下去，一命呜呼了。新婚夫妇看着摔得血淋淋的猫咪，伤心地哭了。后来一收破烂的老头儿无意中说，他亲眼看到那猫就是被一个瘦女人哄着抱上楼的。

　　如果说她对宠物猫下毒手“情有可原”，可那两辆新车碍着她什么事了？

　　他绞尽脑汁地在与那女人有关的往事中搜索、剥离……

　　对了，就是因为这件事：他和郭副主任是那女人科室的正、副主任。去年底，他们科室两个专业一个被评为第一名，上级奖励3000元，而那女人所在的另一个从属专业不在考核范围。年初分发奖金时，他和郭副主任商定，只给获奖专业的6人每人发了500元，那个从属专业的人员自然没得奖——就此埋下了祸根！

      那女人的男人早年下岗，现给人开出租；一个女儿早早辍学结婚生子、一个儿子中专毕业后在家啃老。

　　眼见一同进单位的郭姓女同事成了她的上司，眼见住在同一楼的正、副主任两家都买了小轿车，眼见人家两家儿女工作的工作、升学的升学，她心烂了、坐不住了……

　　可她忘了她男人下岗后，是郭副主任给他介绍的开出租的营生；她忘了她儿子英语跟不上时，是男主任的爱人给他无偿补的课；她忘了家属院的看门人，是她央求男主任照顾她的一个本家叔叔；她忘了……

　　不，她没忘——看门人是她的自己人！

　　想到这些，他肠子都快悔出来了。

      此事不久，那瘦女人家也买了一辆同一车型的丰田轿车……